郭德纲曾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他和于谦从未闹过别扭,从未吵过架。
近日,有网友“考古”到了德云社少班主郭麒麟早年间写的博客日志,其中有一篇记录了父亲和师父第一次发生争执而吵架的过程。
那年秋天的一个上午,我本想找师父去看戏,但因为外边下了雨,愈下愈大,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这让我有些不开心。
我没别的事情可做,自己闷着也没乐趣可寻。书桌上摊着的书本连碰一下都不想。说起来,我倒不是讨厌看书,只是那些文章太枯燥了。
父亲不大管着我读书,哪怕是闲书也是如此。在他眼里,读些书总比疯玩好得多。
对于我看书,他和师父总是支持的,也会买些书来给我。可有趣的文章少之又少,看来看去也只是那几个寻常的。
功课无聊,瓢泼大雨无聊,闷着的我更无聊。索性伏案睡了一大觉。
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外边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边远远的镀了层光,红艳艳的。倒像火烧云不经意间蹭染上去。
我不喜欢下雨,可又喜欢下雨之后的天气。畅快淋漓至极。推开窗子,迎面扑来清新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泥土味道。
我喜欢这样,总会让我恍惚间想起陶渊明来。他诗中的田园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我又待了一阵子,就出门去同师父用了晚饭。父亲还没回来,近几日他回来的总是很晚。连饭也顾不上吃,匆忙忙的歇了一夜,天明就又要出门去。
那时候师父家也搬到了这个郊区的大杂院,大家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很热闹。
父亲是个严谨的人,或者说,严肃。尽管这样忙,我也没办法偷懒,他还是要照例检查我的功课的。
父亲总是说我浮躁不安,可在有些时候又会拍拍我的肩,夸我有起色,懂得认真。
又短短的过了几天,依旧是阴雨连绵。天气倒也奇怪,总是下午下一阵子雨,到了半夜又下一阵子。
师父心疼花,招呼着我把后庭院里摆的那些花都搬到杂物房里面去,省得浇坏了。
搬来搬去,到底忘了一盆茉莉。那是父亲最喜欢的一盆花,长势也还不错。开了花的时候清香四溢,掐一朵夹在书里,整本书都变成茉莉香气的了。
父亲近几日也还是一样,早出晚归。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他回来的早了些,天刚刚擦黑父亲就到了家了。
往下发生的事,大抵是我那段年少时光里最记忆犹新的了。
那天,我那一向和谐共处的师父和父亲起了争执。
按理来说,起了争执在旁的人家也不算得是什么新鲜事儿,无非争两句嘴而已,可在他们俩身上,算得上一大奇观。
在我记忆的那些年里,他们两个从没起过争执,换一种说法,吵架。
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呢?我记不清了。
我当时年龄尚小,也没那个胆子凑到跟前儿去劝上一劝,也就见天跟着小六黏在一起了。
说起小六,有必要交代一下。
我和他本来是街坊,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他父亲不知何时染了赌,家里的底都输光了,也就活生生从半个富家子弟直接跌落到穷人的孩子了。
我父亲向来心软,着实瞧着他可怜,想收他为徒,也就拉在家里同我一块儿住了。
到后来不得已的分别,我同他这十年里仍有联系。只是自去年开始,电话打不通了,怕是换了手机或是别的原因吧。
从那一次开始,父亲不肯同师父说话,迫不得已的时候也是让我来当个传话的。父亲仍是早出晚归,他忙些什么呢?
父亲除了打理入不敷出的德云社,剩余的时间就是到处找活干。主持电视节目,编写剧本啥的。
父亲还写有关曲艺方面的文章,一篇又一篇的写,一家报社连着一家报社的投。
反正只要能挣钱,他什么都干。
父亲那么有才华,但没人晓得他四处碰壁,没人晓得电视台领导仗势欺人,更没人晓得他在一个又一个长夜里奋笔疾书。
可到头来没人心疼他,也没人为他苦楚。
能理解他的,出了母亲,就只有师父了。
父亲不领情,一味地同师父撒筏子。后来的几次争吵,多一半是父亲不肯停休。他摔杯,掀桌,歇斯底里的怒吼。
为的只是一件事,师父不让他那么累,师父心疼他。
可父亲不觉得这是心疼,他反到认为师父太啰嗦。那些日子父亲投稿,打点报社和电视台,甚至于无意义的捐款,没有一样师父是支持的。
时势不同吧,师父只是不想让他处在风口浪尖,独自面对惊涛骇浪。
无理取闹许久,活生生把师父逼走才算罢休。我本想随师父一块儿去小镇的偏宅呆些日子。奈何师父放心不下父亲,只叫母亲照顾好。留了地址与我,也在母亲那里留了钱财。
师父挪到小镇后,父亲把他留下的钱,一股脑都砸进德云社的日常运营中。
哪成想,有一次相声表演砸挂了某领导,结果被可恶的同行举报了,班社被限令整改两个月……
那段日子异常窘迫,小六也被遣散了,他本是不想走的,我也不想他走。奈何形势这样,日子该怎么过也没定数。
租的房子倒是不着急搬,宽限了些日子。不过几天的光景,这空荡荡的宅子便要归了别人了。
父亲本是滴酒不沾的人,自我年幼起从未瞧见过父亲饮酒,更别提酒醉。出了这档子事,父亲却日日抱着酒瓶不撒手。
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熬不住,索性把师父偏宅的地方告诉父亲,甚至央求他带我去找师父。
父亲抬头望向我,眼里含着泪光。他自然是不肯承认落泪的,只抬手抹干了泪。我站在他跟前,偏着头不肯看他。
父亲什么也没说,晃悠悠站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用仅剩的一些钱雇了辆车。我们什么也没带,甚至说也没什么可带的。
我那时不懂父亲的沉默,我认为他该欣喜才是。现在回想起来,沉默怕是融了更多情绪进去。
千分万分,有愧疚,有难过。
还有傲骨折断的不甘。
小镇不算远,可也足足折腾了半天。下了车已然是傍晚时分,按着地址找到偏宅。
我记得很清楚,父亲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冠,食指微曲敲了敲木门。门开时,出来的不是师父,是师娘。
父亲一怔,随即弓了弓腰,压低声音请求见见师父。负荆请罪的意思很明显。
师娘告诉了我们一个“坏”消息,师父跟着曲艺团到外地演出了,半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回来。
父亲听了这话后,默默地牵着我离开,师娘沏的茉莉花茶也没来得及喝。
临走前留下了一段掏心窝子的话:
“嫂子,我有三句话,等谦哥回来帮我转告他。第一,跟他吵架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他道歉!第二,以后我若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天诛地灭!第三,德云社永远是他的家,欢迎他随时回来……”
“德纲,你的话我记下了。你也不用太自责!谦儿这个人,只记别人的好,不记别人的坏。你们之间的那点别扭,谦儿根本没往心里去。再大的不开心,他喝个酒烫个头,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师娘说完,不舍地目送我和父亲离开。
我们原路返回。
路边的灯坏了几盏,风一吹,灯泡撞着灯罩,铛铛的响声回荡,在空气中劈开裂缝,远远地荡出去。
我和父亲走着,天愈发黑,路也愈发长。我扭回头向后看,最后一盏路灯也被黑暗吞灭,我的嘴角却挂了一丝微笑:
父亲和师父,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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