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散文 - 打牌

打 牌

文|若木

“我叫你熊!”——“啪!”

“你能咋地!”——“啪!”

“还上!”——“啪!”

“怕你!”——“啪!”

“放他走吧。”

“不!”——“啪!”

“别打得太凶。”

“怕个鸟!”——“啪!”

……

如果光听声音,你准会以为这是两个人,在互相揪着对方,正有节奏地你一下我一下打对方的耳光,旁边还有不关痛痒的劝架者,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你肯定错了,其实他们是在游戏呢——在打扑克,打一种青岛人发明,青岛人都在玩的叫“够级”的扑克。

只见,六个人,五个光着上身、年纪相仿的中年汉子,加上一个只穿着背心、退休模样的人,绝大部分都嘴里含着烟,或刚刚扔掉烟,两两对坐在一块半米见方的木板周围,人手一叠扑克牌,正全神贯注地“厮杀”着,那认真态度、投入程度很难正确比拟,但可以设想,无论是谁,只要把他打牌的劲头用于自己的工作,那么,他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肯定是无疑的了。

打牌的地点不外乎三个地方,白天一般在“精诚便民店”前面十米远的甬路上,晚上就在店门口的灯下,雨天也得打,那就只能在住宅区的大过道里,即使“害事绊脚”影响人们的通行也顾不得了。现在正是上午十点多钟,甬路的大榕树下正是最佳的地方,空旷、干净还通风。此时,浓烈的阳光穿过大榕树的缝隙,毫不吝惜地撒向大地,投下了斑斑驳驳的树影,像是给整齐的地砖披上了迷彩。蝉们,在树上毫无顾忌的唱着,偶尔撒下一股尿水,淋到打牌的或看牌的头上,而受害者,也只能摇摇脖子骂上一句,再无他法。

刚才那两个较劲发狠者,似乎都“伤了元气”,一声不吭,默默看着自己的联邦或对头的联邦出牌,那神情像是站在船头的鸬鹚,静静观察水下的动静,时刻准备奋力一击,来挣取所谓的“头科”“二科”,以便下一局好吃别人的“贡”。

这里是教师的住宅区,打牌的游戏,基本上随着学校暑假的开始而开始,暑假的结束而结束,正像树上的知了,夏天来了开始鸣唱,秋风起了就歇下,等待着明年,每年的场景如此相似,有时候会让你产生错觉,像是又回到了过去的某段时光。

一般说来,打牌的在数是那几个人——几个放暑假了、无所事事的教师、职员,附近医院休班的医生,有时还会有路过的某个熟人,又一次还有一个收废品的,将车子及收购的破烂停在一边(用他自己的话说“楞不值钱”),也会全身心地投入搏杀。打牌人中比较有名的是,医院的药师“老驴”(可能因为姓吕而得名),常年戴着一副瓶底似的近视镜,以嗓门大,敢冲敢打著称;再就是职业中专的“老牛皮”,通常简称为“老牛”,或干脆昵称为“牛”(该人却姓孙,因好吹牛,人们都这样叫他),“牛”的特点就是能掐会算,能“记牌”;还有乡下某中学的“二杆子”(此人姓肖,为什么得此名不得而知,据说在一所初中的后勤当“股长”,而现在的学校早去行政化了,怎么会有股长这个职务,没有人说得清),他的特点,就一个字“狠”,尽管在游戏,却一直处在“恼怒”中;再就是退休工人“得魁”(这自然是名字,因为他肯定不是旗人,姓什么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附近一家翻砂厂的退休职工,住在当老师的女儿家,帮忙照料孩子,整个夏天就穿着一个背心,一条短裤,和一双几乎透底的拖鞋,有时外披一件他儿子读高中时的校服,认识他几年了一直是这个装束,从没改过,根本不像在某个行业得过“魁”)了,可能年纪大些,轻易不“激动”,显得比较稳沉;以前还有个高中老师“老董”,已有两年没见到他了,据说老董的当年学生现在的老婆,在外企“发了迹”,后来当了什么官,年收入过百万,老董随老婆到国外做全职丈夫去了;另外的人就很随机,很随便了,不管是谁,也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愿意,坐下打就是了,要知道,这个团队是相当包容的。

打牌时,最“有味道”的往往是“驴”和“老二”(“二杆子”的简称),他俩水平相当,脾气相似,嗓门又大,又容易进入角色,所以只有有他俩,牌局就不会寂寞,可观性就强了,他俩几乎永远是“对头”,很少“联邦”过,尤其是“驴”,牌再差,也打的水生火起,并且永远带着咒骂:

“他大爷!”——“啪!”

人们一看是“对六”,小牌,都笑,“老二”也不示弱:

“打断你的驴腿!”——“啪!”

人们一看是“对八”,也不大,也都笑……

再看其他人,虽大多不吱声,但也许受他俩的感染,牌,不管好赖也是拼命地甩下来,像是对手中的牌怀有刻骨的仇恨。正是如此争强好胜,所以,并不是每一次娱乐都能得到娱乐,有时正相反——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气,从骂牌到骂人,从大声骂牌到大声骂人,再到差不多动手,直到不欢而散,前几年,晚上经常被争吵声、摔打声、劝架声吵醒,这几年也许都老成了,再没发生类似现象,也可能自己睡的太深,没听到,也未可知。

每一局打完,照例会有一番品评、争执、辩护,无论当事者还是看客都参加——

“老牛,你捏出的什么牌?我打他,你上什么?”

“我不打,老两(指“老二”)早跑了个蛋的。”

“跑个鸟,我掐他死死的。”

“你问问这个鳖养的,他能跑了?”

“‘虎’都齐了,‘耳朵’就大的了,你上就好了。”

“你不那么出,肯定‘落’不了。”

“就一个‘小虎’进贡了,剩他娘的单‘钱’、单‘帽’, 这牌你有法打?”

“操,这把‘够级牌’真他妈渣木。”……

通常情况下,都是一边咒骂着、抱怨着,一边洗着牌、摸着牌,而一旦摸完牌,该“进贡”的进了,该“免贡”的免了,上一局的“落科”出了牌,吵闹声就会迅速停了下来,新的一轮战斗也正式开始了……

阳光依然浓烈,只听得大榕树上的蝉们,仍在拼命地唱着。

作者简介:崔治先,又名智先,笔名若木,别署三好斋主人,山东省莱西市人,中共党员。1985年毕业于烟台师范学院数学系,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1984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散见于《中华辞赋》《文学少年》《北极光》《西安商报》《学习报》等报刊,已出版诗集《岁月如歌》一部。

投稿邮箱:huanghaisanwe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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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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