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问蔡崇达 (第一期)

本文收集了微博上我的问答栏目“所有人问蔡崇达”里的部分问题和我的回答。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孤独,是我们理解不了自己以及无法表达自己造成的。希望这个栏目可以作为一个遥远的陪伴,消解一部分你的孤独或疑惑。

问:亲人去世是无法愈合的伤口。外公去世的时候我用阿太的话安慰自己,外公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他再也不用拄拐走路,也不会痛了。但每当闻到熟悉的味道、看到相似的相貌、或是看到某些语句触发的回忆,亲人离去带给我(们)的伤口会在不经意的瞬间裂开,我感到我在痛。我想问你,阿太离去后,你感受到她回来过吗?以及,你认为,阿太会怎么回应我们对离去的人的念想呢?

答:或许是因为我相信人有魂灵吧,所以我和《命运》这本书里写的一样,我觉得如果她没有进入新的轮回,她肯定是在陪着我的,所以便没有“离去”这个事情了。
在《命运》里,人们是相信自己甚至可以生下自己想念的人了。或许,我写这本书,很重要的一个事情是,通过一本小说,生下我的阿太。

问:蔡先生,您好。私信有些冒昧,也不知能否如此称呼,用几笔浅薄的文字表达一下对《皮囊》这本书的喜欢。人好像一辈子都在找寻生命的意义,也再用生命来证明意义,最近我是跌进这个漩涡了。何为生命的意义?享受过程和结局究竟哪个重要?蔡先生有对生命意义新的看法吗?

答:事实上《皮囊》这本书就是我在追问何为生命的意义而写的。当时的我,其实也如同书里写到的,是“既告别家乡,又永远无法抵达远方的人”。

我曾经用两个东西告诉自己怎样活下去:理想与责任。

然而,所谓的理想,在看似抵达了目标后,突然陷入自我的怀疑,我因此辞掉了工作,回到了家乡;而试图拯救父亲的责任,却在做了一切努力之后,被命运轻轻抹去。

我当时是不平、不解、不安的。:为什么挽留不住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成全真挚的理想(厚朴),为什么不犒劳勇气(张美丽),到底什么能掌控住命运(文展已经如此早慧且努力了,为何不行?)……我追问过程中,我找到阿太对待生命的角度(皮囊),我使用过母亲的倔强(母亲的房子),我试图努力捕捉一些启发(守在家乡的阿小,每天有温柔的灯火和等着他归来的狗,比那些躁动的人生太更为幸福?),最终还是去问了神明(我的神明朋友)……

应该说,《皮囊》是本应激之作,追问得急切,得到的答案却也是没有构成体系的碎片。但写完皮囊我知道了,人生就是个过程,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过程中的这一分、这一刻、这一时,你真正的感受,感受就是来这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然后我知道了,命运是条潺潺流动的河流。所以我后来写了《命运》。

问:达达,很想知道,你在写书的时候,会因为回忆脑海深处细节而情绪崩溃吗?或者emo好久。看书的都能流下泪,写书的呢?

答:我经常说一句话,读者可以喜欢作品,但不用喜欢作家。写作的时候,是作家尽力调动自我尽可能的感受力、表达力的过程。作家是无法长久地支撑这种状态的,所以不要指望一个作家在生活中也是写作时的那种感受状态。

写作的过程,是极致的过程,最终通过文字定格的风吹草动,在写作者内心都是狂风暴雨,每一个细微的感受,写作者必须真真切切地用自己灵魂去覆盖去捕捉,并最终还原为万钧之力,才能找到。

写《皮囊》的时候,我几次一写六七个小时,边写边哭,一站起来,才发现左脑麻了,站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左偏;写《命运》的时候,许多时候感觉自己的内心是被揉碎的,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实在难以安抚自己,就一直叹气。所以写完命运,自己生了场病,住院治疗了一个多月这才能下床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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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4

标签:生下   皮囊   神明   所有人   家乡   内心   作家   意义   命运   过程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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