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的内化：从听说、相信到“对自己负责”

工业革命时期，南非有个科萨的部落被英国军队入侵，他们这个小小的部落，肯定不会是英军的对手，但他们又不甘心自己的家园就这么被占了。这个时候，部落的长者出了一个主意：虽然我们寡不敌众，但别担心，我们会有救兵的。我们把部落里的牛全部杀掉，把牛头砍下来用火烧，这些牛就会成为“鬼军”，跟那些英国鬼子拼过。科萨部落的人听完后，立刻行动，在英军到来之前，把所有的牛都变成了“鬼军”。结果怎么样？鬼军没有到来，最后这个科萨部落被英军团灭了。

在鲁迅先生的《药》里边，华老栓的儿子小栓得了肺病，想了无数的办法都还是没有好转，后来听康大叔说，人血馒头可以治肺病，天还没亮就跑到古轩亭口，等着夏瑜被处决以后，从康大叔那里购买“药”，他对此赋予全部的希望。华老栓买完药以后，其他的茶客都说华老栓运气好，能够得到康大叔的“关照”，小栓才因此获得活下去的希望。然而不幸的是，这个“新的生命”并没有带来小栓的“新生”，最后小栓还是挂了。

以上两个故事，一个来自西方，一个来自本土，有什么共通之处？两者都反应了同一个现象，面对那些“权威”给大众传达的明显谬误，大众依然是深信不疑。跳出这个故事场景之外，我们都会认为故事里边的人们都是愚昧无知，才会这样以讹传讹，把谬误当作真理传播。但问题来了，为什么人们会这么好骗呢？作为局外人，你也许会想：要是我生活在那个年代，这么不靠谱的东西，肯定不会相信。你确定？

早在一个多月前，有些“砖家”会说到：某个疾病其实就是大号的流感，虽然传染性强，但其实人的症状极其微小的，所以是时候放开了。我们真正“中招”过后，当然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对这个“大号流感”的观点深信不疑呢？你之所以会相信，是因为这是“专家说”的。但是，专家的说服力从何而来，我们为什么会相信专家？表面的解释，就是因为他们在特定的领域是有发言权的，这个解释仅仅说对了一半，而还有另一半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首先相信，只不过是从专家的口里找到支撑自己的观点罢了。

今天我在某个社群里有看到一则新闻，说这个疾病二次感染会更加严重，甚至会危及生命等等，并且附上各种聊天记录。这样类似的新闻，不论我们选择相信还是选择不信，都不是我要关心的课题；我真正关心的，就是看到这些类型的新闻以后，我们会采取什么样的决策或者行动。

到底谁是专家呢？其实，真正的专家是我们自己本身！我们平时获取什么样的信息，不论是赞同也好，反对也好，在直觉上已经有了答案。比如，你认为这个疾病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你从内心就已经相信了这个观点，在这个前提下，你才去收集证据、然后处理这些收集到的证据。但是，不论是收集证据也好、处理证据也好，都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你认为“疾病带来很严重的后果”是真的，你做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证明这个观点而已。

鲁迅先生说过：面具戴的久了，就会长在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那么，我们平时听到的、看到的各种现象是真的吗？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假的，但也不能就这样深信不疑，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就是在特定的前提下，专家的观点是正确的。举个简单的例子：9+9=12，对吗？按照我们的直觉，当然错得很明显啊。你认为我算错了，是因为你假定是在十进制的前提下；但是，我认为这是对的，因为我用的是十六进制，“9”并不是个位中最大的数字，比9大的数还有A、B、C、D、E、F，才进位到10，所以我说9+9=12，并没有问题。

通过这个例子，我想说明的是：没有绝对的真理，只有有限条件下正确的观点。哪怕是专家，他们说的观点，也是只能在特定的约束条件下是正确的。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明知道“砖家”不靠谱，我们还不得不相信“砖家”说的话呢？

首先，专家之所以成为专家，是他们一定是经过充分的研究，才会得出的结论，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大概率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很多时候不靠谱，多半是因为场景对不上号，被断章取义了。比如，一个计算机专家说“9+9=12”，被录下来广泛传播，就会被认为专家居然能犯低级的错误，但不会有人想到，他其实是在演算十六进制的题目而已，不能就此认为专家出错了。

当然，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用专家的话来牟利。这样的例子我们见得太多了，就比如卖保健品的人，只要是专家说过吃什么食材好，这句话就把它记录下来，然后就断章取义广泛传播。归根到底，并不是专家的责任，而是这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腰包，把专家说的观点无限放大。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专家本身就有一种“热手效应”，因为他们分析的观点有理有据，就会有更多人相信他们；更多地让相信他们，就越是认为他们的分析有理有据。我们可以不相信任何专家的观点，一切都遵循自己的内心办事。但是，我们能确定自己的所想所做，都是准确无误的吗？其他人都相信专家的观点，如果我们特意去抬杠，吃了亏还是自己独自承担；而如果随大流跟着相信专家的观点，哪怕是吃亏，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还有其他人陪你一起吃亏。所以，随大流听专家的意见，这就是一种不会让自己后悔的“纳什均衡”。

说实在的，其实专家的意见是否可信，真正的可惜程度有多高，大家都是心中有数的。社会上并不缺聪明人，只不过聪明人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就是“看破不说破”。在聪明人眼里，只要是大家都相信的事情，那我也不妨“相信”。因为，跟大多数人抬杠、较劲付出的成本太高，真没必要。大家认为怎样就怎样，开心就好。

但是，“相信”归“相信”，但聪明人永远会知道，最容易愚弄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专家说的话，可以表面相信，但自己的内心就一定要去辨别真伪，哪怕不对外谈论，至少不要把自己给忽悠了。最重要的一点，聪明人有权利相信任何专家、任何观点，但不论相信谁，永远都要对自己所相信的人和事情负责。只要坚信了，哪怕被忽悠，也没有权利去责怪他人不靠谱，一切只能自己扛下来，与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