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二百九十二)-“阳变”小记

“阳变”小记

文/王广峰


时间在理论上是恒定不变且匀速向前的,而在人们的现实感知中却又不然。考场上争分夺秒,两三个小时都感觉转瞬即逝;站台上翘首以待,三五分钟也能让人如坐针毡。就像今天早上,分明是旭日东升,天朗气清。而等我上完“网课”时,又忽觉薄暮冥冥,云澹澹兮欲雨了。

出人意料的,又岂止是时间的跳跃。

一道闪电顺着蜿蜒的神经线在灵魂深处爆裂,继而隐隐的雷声在这暗夜里逐渐清晰起来,此起彼伏,绵延不绝。风雨虽未至,天地却已混沌不堪。浑浑噩噩中,耳边萦绕着一片狰狞的喧嚣:时而汽笛长鸣,时而风箱呜咽,时而银瓶乍破,时而人声鼎沸……

我想逃离这嘈杂的世界,我想挣脱这错乱的神经网。

可是在我起身的那一刻,才明白这都是奢望,因为人类所有美好的想法都离不开她的载体。此刻,我遍体神经就像无数裸露在外的电线,稍一动弹,就会与衣服摩擦,进而迸发出短路一般的火花,不由得使人一激灵,那种酸麻的感觉瞬间传至发梢儿。我挣扎着站起身,却两股战战,酸软无力。要说像是踩在云朵上,踩到的却绝不是筋斗云;要说像是漂浮在江河里,自己却既没有阮氏三兄弟的本领,也没有“浪里白条”的好水性,总感觉一股脑儿地往下沉。

我最终放弃了挣扎。

我侧身斜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小学课本里的那幅插图——《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便不由自主地哼起拉纤人的号子,可是能听到的却只有荒腔走调的和音:“哎哟—哎哟—”仿佛那纤绳不仅仅勒在肩膀上,而是捆住了全身,并且越收越紧,就像二师兄的那件珍珠衫。或许勒得太紧,致使每一寸肌肤都酸麻胀痛且无处安放。这时候,火炉上的水壶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声,眼前顿时被氤氲的蒸汽所笼罩。

我穿过这滚烫的气浪,稳稳地落在了一片雪地上。“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好一派干爽清凉的世界!我手卷管状,欲待放声歌唱,殊不料此时却如鲠在喉,作声不得,最后拼尽全力才发出几声“嘎嘎”的鹅鸣,瞬间又消散在凛冽的风中,无声无息。不久,风势渐强,还裹挟着雪花冰粒,打在脸上,如受黥刑。一股寒邪之气从脚底直上天灵,我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上下牙齿打着节拍,身体不由自主地迎风摇摆。

这时,有一片落叶在眼前滑过,未及落地又被寒风卷起,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终于刮起了“白毛风”,风力之强劲使我腾空而起。未及有任何反应,我就像那片落叶一般被卷入半空,抛向了九霄云外。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处“洞仙福地”,既不知何处,亦不知其名。重重雾霭包裹着天地,那山路湿滑泥泞、斗折蛇行,每一次落脚都如探险一般,就这样还不时有锋利的碎石刺穿鞋底,紧接着就是一股锥心刺骨的疼。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一光亮处,走近才发现是一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但见洞中长案宽凳、红烛高照,席列玉盘珍馐、仙液琼浆,各色时鲜果蔬更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我见四下无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呀,怎么回事?无论烧鸡烤鹅,还是瓜果梨桃,怎么一入口都味同嚼蜡?正当我狐疑不定之际,忽听得一声断喝:“来者何人?”这一高声大嗓惊得我差点儿从床上翻滚下来。

我费力地微微睁开酸痛的眼睛,妻正端着一杯水俯身于我的床前。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哼哼唧唧地净说梦话,就跟吃了热地瓜似的,也听不清你嘟囔的啥。快起来把水喝了,再给你做个抗原检测……”

不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是两条鲜艳的红杠。


作者:王广峰,滨州市第一中学语文教师。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山东诗词学会会员,滨州市诗词学会理事。多篇作品刊载于《诗词月刊》《中华诗选》《齐鲁晚报》《滨州日报》《烟台诗词》《曹州诗词》《滨州公共文化》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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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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