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福抢跑雷军二十五年

电动车大战,各路英雄的来路大不一样,最典型是雷军和王传福,一个互联网旋风,一个土包子老牛,关公战秦琼,非常有意思。其实每个人都是别人的镜子,如果单独看一个人,怎么都觉得完美,可一对比,就能把人看透。

12年前,雷军创立小米的哲学是顺势而为,这个“势”就是乔布斯引领起来的互联网手机,今天造车也依然是顺势。但王传福不一样,王传福是要成为“势”本身,他造自己的势,不趁别人的势。

雷军总结过,小米本质上是一个效率企业,能够做到“人有我好”,“人有我快”,“人有我省”。但比亚迪做的是“人无我有”,因为王传福最初创业时就说,“要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创业千山万里,千难万险,但其实有时候结果一早都注定了,高手相争一剑封喉,往往就在一句话上面。

1

风光的时候,可以看出人做对了什么,而颓废的时候,可以看出人做错了什么。

2020年如日中天的时候,华为手机一度占半壁江山,可一旦美国翻脸,芯片断供,马上跌入谷底。就算华为,也没有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上面这条崩塌的曲线,又一次血淋淋的证明,来自对手的最大尊敬,就是赶尽杀绝,如果还让你上蹿下跳,那是你还不够强。

今天的手机业处于“四连杀”。没有创新,增速降低,甚至负增长,导致市盈率降低,是第一杀。大家杀价抢存量,利润降低,导致市值崩盘,是第二杀。优秀人才流失,被高增长掩盖起来的管理矛盾爆发,是第三杀。接着创新能力和服务意识降低,人心背离,是第四杀。四环相扣,形成循环,将整个手机业拉入谷底。

即便如此,苹果还是稳当得很。最近这个季度,小米收入同比减少9%,苹果增长8%,小米净利润减半,苹果微增1%,至于运营利润,小米开始亏损。

当年某大佬说过,“乔布斯有一天也会死,所以我们还有机会,我们生存的意义就是等着他挂掉。”

可乔布斯挂掉11年了,其他人依然翻不了身。苹果无可替代的那个优势,其他人竟然无一可以弥补。都说苹果多少年没创新,可人家还是牢牢统治高端市场,一家赚走了整个行业绝大部分利润。

苹果是智能手机的开创者,做出了从人机交互到应用商店等等一系列的原始创新,如果说小米们是随风而起的猪,那苹果就是台风,一股内力,刮起一阵十几年的风。

苹果一直坚持垂直整合,独裁封闭。要做最好的软件,必须自己做硬件,反过来也一样,如此保证最顺畅的使用体验。苹果从芯片到操作系统,到应用商店的一系列核心,全部自己研发设计,绝不受制于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自然赚走绝大部分利润。

乔布斯的遗产撑了11年,还可以傲视天下英雄。今天苹果收入是小米的9倍,利润是70倍,市值是60倍。我们年年月月所做出的这么多创新,实际打起来都只是战术级的,都只是高通芯片和安卓系统、以及韩国面板的马前卒。而战略级的创新,11年前就定下了。

以战术的勤奋掩盖战略的懒惰。硬件、软件、互联网的“铁人三项”,真正做扎实的有且只有苹果。我们做铁人三项,只是组装,人家做铁人三项,从芯片和系统开始。我们在手机上做的事,虽然创造了很多流行术语,但跟PC时代的联想并没本质区别。

手机业这个通病,放到小米身上,最大的后遗症就是被逼着去造车,手机是鸡肋,造车才能吸引到廉价的资本和最优秀的人,以及群众的注意力,这三样能续命。

但造车跟当年造手机的状况完全天地悬殊,当年小米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往无前的热情,完美占据先机,不怕大家伙。而今天的小米自己是大家伙,却错过了先机,雷军本来想退休,却又不得不赌上前半生。

2

电动车大战,蔚小理在内的“互联网造车派”,打爆款、流量思维、搞粉丝团,都是小米的门徒,只有土包子比亚迪才是苹果式的造风者。

比亚迪从95年开始造电池,已经27年,电池对于电动车,相当于芯片对于智能手机,另一家造电池的宁德时代,被称为电动车的高通。比亚迪从03年开始造车,已经19年,包括电机、电控、发动机,几乎所有关键部件,都自己研发。

比亚迪和特斯拉是全球新能源汽车第一第二,两者合占30%,而恰好这两家都是坚定的垂直整合,其他都是组装。特斯拉前董事会成员卫思力说,比亚迪是目前特斯拉唯一一个真正的挑战者。

何小鹏不久前说,造车后才知道,互联网太容易了,只要有一个长板就行,造车链条太长,一个短板都不能有。蔚来这两年也变了,电池、芯片等等都要自研,甚至还要做手机。

87年,王传福21岁上大学,学的是跟电池相关的物理化学,研究生也是研究电池,第一份工作还是搞电池,95年,日本企业淘汰落后的电池生产线,大哥大兴起,于是王建福开始创业。

当时电池是日本人的天下,王传福去日本看生产线,一条镍镉电池生产线要几千万,一间全自动化、全干燥的锂电池工作室要几十亿,全世界都认为,电池就得这么才做得出来。但王传福只有表哥投资的250万,日本人说,你们中国人干不了这个,回去吧。

王传福认识到,走别人走过的路,就是死路。

没钱但要创业,王传福的土办法是,自己动手制造生产设备,把生产线分解成一个个可以由人工完成的工序。这样算下来,一条日产4000个镍镉电池的生产线,只要100多万人民币。

比亚迪后来建成了上百个这样的车间:在一条六十米长的流水线上,密密麻麻坐着四十个工人。他们穿棉布工作服,坐在常温车间里,每个人手边都有一种夹具,能准确地完成点焊、检测,手上动作以秒计算,十几条生产线组成的车间拥挤而杂乱。

生产线上所有非标准自动化设备,都是比亚迪自己研发制造,每道工序分解成若干工位,由全世界最廉价的工人和几块钱做成的夹具来完成。

而在日本,工人们必须穿好净化服,经过淋浴吹风后走入宽敞明亮的真空车间,每一条生产线上都配备了最先进的自动化设备,一条线上仅需要几个工人。

当时日本的电池产品都是在纯干燥室里面做出来,王传福没钱,就在配方上想办法,加一种能吸水的药剂进去,过程中直接把水吸掉了。

如此,比亚迪生产出了比索尼、三洋便宜且品质更高的手机电池,成为诺基亚、摩托罗拉的第一大供应商。

这个从零到一的故事,基本涵盖了比亚迪的几个基本打法。

第一个,王传福绝不妥协,“不要惧怕技术”,“一切专利都是纸老虎”。所有技术都是人做出来的,日本人是人,美国人是人,中国人也是人,而且更能吃苦。这种态度,即使放到今天都未必是主流。

90年代,绝大部分中国企业自觉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在全球产业链上,中国企业的角色分工就是世界工厂。进口昂贵的原材料和零部件,支付不断上涨的专利费,依靠低廉的劳力、土地和不断压缩成本,让便宜货行销全球。

“技术恐惧症”弥漫在中国实业界,功成名就的企业家们聪明地转战更加暴利的领域。段永基、尹明善、梁信军要联手去非洲采金矿,刘永好、鲁冠球、李如成热衷于银行证券公司的股权,康佳、波导、海尔投身房地产。

市场派、资本派和管理派轮番占据主流,技术派处于边缘。柳传志曾经比较联想和华为,“我做研发,都是先把积累做好,水到渠成往前走,这个做法相对任正非要慢些。就像爬珠穆朗玛峰,陡峭的南坡达到顶峰更快,但北坡比较平滑。任正非敢走南坡,使我对他充满敬重。”

第二个,人海战术。比亚迪成名后,日本人西方人第一次来参观,感到“害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造电池,造手机。王传福说,我凭什么?凭的就是人,几十万的劳动大军和几万的聪明工程师,这就是我的资本,它比几百亿的市值更可靠,不会忽高忽低。

毕业一两年的大学生,在比亚迪就可以研发攻关,王传福不迷信海外专家,很少去外面高薪挖角,喜欢培养毕业生,说中国有这么多勤奋聪明的人,是上帝的恩赐,如果不把这些人用好,其他都谈不上。

人工加半自动生产线,能弥补全自动化设备的缺点。一套1000万块电池的生产设备,比亚迪三个月内能造好,而日本企业从引进自动化设备到调试完毕,至少一年。人工介入随时可以改,全自动化生产线会批量出错。

第三个,成本低。比亚迪的半人工半机械手,成本只有日本流水线的40%,当年三洋一块锂电池成本4.9美金,卖10美金,而比亚迪成本1.3美金,卖3美金。

后来一路做到车,都是这个路子。06年丰田把热卖的比亚迪F3买回日本总部拆解,惊讶的是,这些车价格不足丰田竞争车型一半,也是在一排排人满为患、人工与半自动线相结合的车间里造出来的。

在汽车制造的焊接、涂装、总装等几个工艺上,共有2000多个设备是比亚迪自己研发制造的,在电池工厂里,60%的生产设备是自主开发的,其中很多都是完全的原创。

一款车的设计给欧洲做,在07年至少2000万欧元,但比亚迪自己做,成本1/4不到。2000万欧元相当于2亿人民币,可以养一个庞大的工程师队伍,他们不仅造车,还可以造其他东西。

10年,小米要造手机,跟高通签了一摞合作协议,这使高通把小米当成铁杆,成就了小米的旋风速度,但也断了一个念想。

95年,日本人用天价生产线把王传福的路堵死了,却成就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日本人把王传福当成小弟手把手扶持,就没有今天的比亚迪。

3

王传福这个人,脑袋里没有教条。

“定位”之父艾·里斯在2010年点评比亚迪,“最好做一个业务,不要做两个,现代商业最重要是聚焦。”雷军的互联网七字诀里有一样是专注。但比亚迪绝对是一个不专注的公司。

做电池,做IT零部件,做手机组装,做燃油车,电动车,做轨道交通。做To B,也做To C。做自有品牌,也做代工、组装。几乎涵盖所有业态。

王兴说,太多人关注边界,而不关注核心,是核心决定了边界在哪里。巴菲特和芒格素以边界感和克制著称,其实,他们从来没说过伯克希尔投什么行业不投什么行业,他们划出的边界是‘懂’和‘不懂’。

王传福的核心就是技术。“别人做多元化,90%以失败而告终,为什么比亚迪干一个成一个?因为我们过度重视技术,反而觉得技术是很容易的事。”

王传福要造车被很多人笑,股价被基金经理抛盘砸掉了快1/3,但他说,汽车就是一堆钢铁零件,完全没有神秘感。那时王传福一上飞机就看汽车的书,看多了,就知道汽车是一个做了100多年的传统产业,是一个低科技产业,就是一堆零件的排列组合。

王传福要求,比亚迪任何一个管理者都要有一种舍我其谁、一定能赢的勇气,“不要对技术有恐惧,别人有,我敢做,别人没有,我敢想。”有一次王传福梦中出现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竟然真的为一个研发难题提供了思路。

从技术的角度,多元化有其优势,不同产业是互通的,可以融合,1+1不止大于2,有时做得好能大于20,无限的创新就从整合当中出来的。

互联网七字诀里还有一个快,但比亚迪又是一个慢公司,互联网势力造电动车是2015年以后,比亚迪是从03年开始,提前了12年,如果从造最核心的电池开始,提前了20年。

不满足于组装,而是要把电池、电机、电控到芯片、混动发动机都搞透,一定是慢。电动车什么时间爆发,最大取决于我什么时候把成本降到足够低,续航足够长,开起来体验比得上燃油车,这股台风是被我掀起来的。

在高科技制造业谈互联网速度,只能是搭便车的速度。

核心零部件自研自产,在疫情供应链波动的时候,可以不受打扰。而组装商们只能四处出击,或者干等,上不了量,成本还会暴增,平时10美金的配件短缺时可以涨到200美金。

某些很难突破的技术如IPD底盘,博世一家全球市占率是90%,比亚迪是博世靠前的保供对象,但即便如此,比亚迪的IPD也是经常断货,不过现在据说也自研成功了。

搞核心研发,前面慢,冲破临界点,后面就快。互联网思维,上手快,但芯片和系统在别人手里,人家让你快就快,让你慢就慢。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其实一切互联网思维,在核心技术壁垒面前,都是纸老虎。

早年做手机代工,王传福只看得起富士康,即使世界500强伟创力,也跟大部分手机组装企业一样,把引进一流生产设备、建设现代工艺流程作为核心能力,如此,并没有掌握自己的命运。

制造业的命门,王传福认为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垂直整合能力。比如手机的生产分三个部分,顶端是设计,中间是组装,下端是零部件,绝大部分企业只做组装,而大部分零部件要采购,设计方案也依赖于厂家提供,他们的利润才是必须优先保证的。

做电池的时候,王传福尊敬东芝,有核心技术,不止是渠道,也不止是组装,或者贴牌,这样的企业上得快,垮得也快。真正的核心技术是“人无我有”,如果我垮掉,很多企业跟着关门。就像今天的宁德,它关门了,很多车就出不来了。

但垂直整合没有被王传福死守成“教条”,这个东西会产生大锅饭,会导致封闭。比亚迪给诺基亚做过代工,王传福常说,不要重复诺基亚的失败,这家巨头倒掉不是因为质量和管理,而是输在生态上。

16年比亚迪开始在内部市场化,在企业文化中加了一条“竞争”,让各部门走出去体外存活,分两步,第一步,“赚比亚迪的钱不叫本事,赚其他车企的钱,才叫本事。”后来拆分了包括电池和半导体在内的五家子公司,电池的潜在客户包括所有车企。第二步,“光把产品卖出去还不够,把企业卖出去,上市,才是真本事。”

如此,比亚迪相当于苹果加高通的合体。

雷军是猎手,猎手的心就是顺势而为,寻找老虎,一箭毙命。雷军早年也死心塌地做软件,可惜运气不好,盗版太严重,后来软件被互联网化了,雷军就此认定大势难违。后来做游戏、做B2C、做米聊、做手机,都是在借势,但要么中途放弃,要么做不到第一,势尽也无力回天。

王传福是农民,自己把种子埋进去,浇水,施肥,等待,一旦长出来,收割,完全是自己的。其实王传福也是顺势而为,新能源是一个百年大势,但不同的是,他是要自己把东西种出来,不会跟在人后捡现成。

这些年,雷军常在风口浪尖,说过很多豪言壮语,“《硅谷之火》让我想做一个伟大的人”,“我要用未来十年和微软来一场豪赌”,“金山离一个伟大的公司越来越远”,“绝不做一家半死不活的中庸企业”,“活着就是为了科技报国”,一种强烈的“勇于伟大”的情结。

王传福的感觉不一样。做电池,因为他看到石油会污染,会枯竭,新能源于国于民都是必须,而电池就是把清洁能源存储下来再利用的最关键节点,王传福要做的是这一件事情,所以他不会有雷军那种,跟互联网擦肩而过的刻骨铭心的痛。

“勇于伟大”和“潜心做事”,自然不同。

4

芯片的芯,下面是一个心字,芯片和心态,都是最难做的,又都是有决定性力量的。

中学语文老师常常讲,玉不琢,不成器。石头怎么磨都磨不成玉,但一块上好的玉石,也必须要打磨才能够现处真身,发出光彩。成大事的人,在生命当中总会有一段磨心的艰难时光。

乔布斯曾被苹果赶出来,他说那是发生在他身上最美好的事。雷军在金山15年左右艰难,走钢丝,从金山离开后的三年,苦闷迷茫。任正非在创立华为之前,离婚加失业,旁人眼里的loser。

66年王传福出生在安徽一个农民家庭,有五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一家十口人靠父亲做木工过活。

十三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家庭没了顶梁柱,五个姐姐先后出嫁,妹妹送给人寄养,十八岁的哥哥王传方退学工作,扛起养家的责任。王传方帮富人家耕地除草、带孩子、洗衣服,几乎什么都做。

这时候整个家里,只有王传福一个人在读书,希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心里开始有一条信念,“永远要比别人做得好”。

两年后王传福十五岁,准备考中专,因为当时中专可以分配工作,但母亲在当天突然去世,王传福跑回家也没见到最后一面,因为缺考了两门,只能继续读高中。

父母留给一对兄弟的全部财产就是四间茅草房,王传福每日沉浸在学习中,以此忘掉痛苦和孤独,也渐渐养成了独立、强势的性格,“我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支配。”

王传福看到哥哥的辛苦,也想休学工作,哥哥一直说:“再苦再累,卖房也要读书,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他要求弟弟考上大学。

母亲去世那年,大嫂张菊秀嫁进了门,是跟哥哥打工时认识的,她身上有中国传统妇女的贤良淑德。王传福的高中三年是家里最艰难的时期,大嫂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为柴米油盐发愁。

王传福从高中起住校,每周末回家向嫂子取10元的生活费。有一次家里实在没钱,嫂子在村里挨家挨户敲门,最后借到不到5元的散票子。哥嫂承担学费和生活费,直到研究生毕业。

王传福上大学那天,哥哥把结婚时带的一块“上海牌”手表送给他,嫂子卖了自己的嫁妆,一对金耳环,给王传福交学费。哥嫂又搬家到长沙,就近照顾这个弟弟。

长兄如父,哥哥也教王传福做人,要勤俭节约,要有志气,尽量花自己的钱。兄弟俩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从没到嫁出去的五个姐姐家里过一个春节。到今天,王传福和哥嫂两家住门对门,生活上互相照应。

芒格说,“王传福的哥哥是英雄,牺牲一切来培养这个天才弟弟,这就是责任,是儒家精神。”

到这里就明白了,一个人如何有那么大的心力,死死坚持“命要握在自己手里”,做一个事情几十年初心不改,因为这个人小小年纪就几次生离死别,却无比幸运,受到真心关爱,从地狱里爬出来。

大悲大喜,至阴至阳,不就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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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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