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开国皇帝又是傀儡的北周孝闵帝,过于自负,在位半年就被废

一座座红墙绿瓦,翘角飞檐的宫廷式建筑,掩映在古柏的浓荫中。一道道朱漆重门的深处,有一座不大的院落,院中房舍玲珑,环境幽雅。如今它已是孝闵帝宇文觉的居所。半年前,宇文觉从这里走进皇宫,走向了权力的巅峰。现在他又回到这里。但此刻的宇文觉与半年前大不相同,那时他是权门之后,贵宠一时,而今,他只是被幽禁于此的废帝略阳公罢了。

快一个月了,孝闵帝除了被押进宫跟李植对质一次外,再也没走出过这个小院。他不能跟任何大臣、官吏接触,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宇文护派来护卫他的禁卫军的监视之下。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下子从权力顶峰坠落下来,当他爬起来时,却发现他连做人的起码权力都失去了;自由、尊严,甚至生存的权力。

他不甘心放弃本该属于他的生存权力。所以前不久被押去与李植对质时,他拼命讨好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堂兄宇文护,希望能讨得宇文护的欢心,借此而改变自己的处境。没想到,尽管他将李植的密谋和盘托出,也丝毫没有打动宇文护,反而更加深了宇文护对他的忌恨,从而对他的限制也更严格了。

已是初冬时节,北方的天气说冷就冷,何况这几天长安阴雨连绵,刺骨的西北风更增添了几许寒意。幽静的小屋终日无人进出,显得格外凄凉。这样的夜,使宇文觉很自然地想起了酒。他几乎控制不住这种强烈的愿望,所以第一次向护卫、或者说监视他的禁军提出了请求。

禁军头目听完宇文觉的请求,驰马入朝请命去了。

宇文护听了禁军的汇报,先是怒形于色,继而又转怒为笑。他说:“本不该给他喝酒的,但念他心中郁闷,又值天寒,就让他尽一次兴,消消愁,解解寒吧。”说完便命令左右,取一坛宫廷玉液,送往宇文觉住地。

夜已经很深了。长安城内,风雨交加,似乎所有的灯火都已燃尽,只剩下往日太师府院内这一盏孤灯还在风雨中摇摆着、挣扎着。几个卫兵站在一间小屋门外,正在扭头朝屋内张望。屋里,昏黄的灯光照着桌上的几碟小菜,孝闵帝就坐在桌旁,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酌,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嘀咕着什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忽听屋里酒杯落地声和座椅倾倒声响成一片,卫兵们应声推门进去一看,孝闵帝已经烂醉如泥瘫倒在地了。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孝闵帝抬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拎起差不多已经被孝闵帝倒空了的酒坛,出了房门,扬长而去。

谯楼打罢三更鼓,玉漏声报午夜时,密雨拍打着房顶,北风摇动着门窗。小院越来越黑,越来越安静。孝闵帝卧室外间桌上的那盏孤灯还未熄灭,昏黄的光焰随风摇曳,在四壁照映出迷离的幻影。突然从窗外古柏后闪出两个黑衣蒙面大汉。他们手持朴刀,轻捷地跳到孝闵帝卧室门前,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而入……

第二天,雨过天晴,雨后的长安骤然显得寒冷了。清晨,已到了用膳时间,仍不见孝闵帝起床,一个卫兵进屋探看。卫兵在床前连呼几声,床上仍无动静,掀起被子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床上的孝闵帝脖颈上有多处刀痕,床上一摊血迹已经乌黑了。

宇文护得到宇文觉被杀身亡的消息,立刻乘车赶来,并煞有介事地询问了一些情况,还在屋内屋外巡査一番,之后他猛然对卫兵头目怒吼道:“尔等身为禁军,玩忽职守,致使略阳公被杀,该当何罪!”禁军头目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送进了大牢。

孝闵帝的尸体当场入殓,被送往南郊草草埋葬。

孝闵帝宇文觉虽然只活了短短十六年,他却经历了不少故事。

宇文觉是北魏末期的执政大臣宇文泰之子。宇文泰当时总揽北魏内外军政大权,挟天子以令天下,权倾朝野。由于他的几个儿子都还年幼,宇文家的一切家务都委托给他的侄儿宇文护掌管。宇文护办事,里里外外,严谨、认真,可谓滴水不漏,深得其叔宇文泰的喜爱和信任。宇文泰病重期间,将宇文护召至身边,对他说:“我现在这样子,看来是不行了。我的几个儿子都还年幼,天下大事就委托给你了。”

宇文泰死后,宇文护的卓越才能,才真正得以充分施展,他整顿内外纲纪,安抚文武百官,稳住了北魏局势。办理完宇文泰的丧事后,宇文护便不失时机地向魏恭帝暗示要将帝位禅让给宇文家。魏恭帝迫于宇文家的势力,又经太保赵贵和大司马独孤信的劝说,便将皇权禅让于宇文氏。于是不久,在宇文护的主持下,举行隆重的禅让仪式,由宇文泰之子宇文觉代位,临朝执政,改国号为周,帝号天王。十六岁的宇文觉就这样登上了帝位。

禅让活动刚刚过了两个多月,便发生了楚国公太傅赵贵,卫国公太保独孤信反对宇文护擅政专权的事变,二人因被告密伏诛。这次事变只不过是北周复杂的政治斗争的一个序曲。

近半年过去了,北周朝廷内部的政治斗争也更趋复杂。一方面,性子刚烈的孝闵帝,虽然初涉世事,但却很自负,他希望能治理朝政。不受别人摆布,而对宇文护的名为监护、实为专横的行为极为厌恶;另外,宇文泰的几位佐命功臣司会李植、军司马孙恒这时又当了孝闵帝的侍从官,他们都担心宇文护专横对自己不利,便跟宫伯乙弗凤、贺拔提密谋,在孝闵帝面前大讲宇文护的过错,并请求除掉他。

这当然正投合了孝闵帝的心意,于是君臣同恶相济,开始共定计谋,并由乙弗凤带领一批武士在后园内练习武艺,操练擒拿技术。

在密谋中,乙弗凤将另一个公伯张光洛也引入了密谋圈内。却不料这张光洛本是宇文护的同党。宇文护得到张光洛送来的情报,为拆散孝闵帝的阴谋集团,他将李植外放为梁州刺史、孙恒外放为潼州刺史,以遏制其阴谋的实施。

李、孙二人被外调后,孝闵帝内心非常着急,便时常把他们召回朝中密谈。宇文护得知这一情况后,便有意暗示孝闵帝说:

“天下最亲莫过兄弟,兄弟间都勾心斗角,又怎能想象外人跟你一心呢?如果你把我除掉了,奸人将得以顺利地施展其阴谋,那样一来,不但对你不利,也将危及周氏江山!”说完,宇文护伤心地痛哭起来。

孝闵帝丝毫没有为宇文护所动。此后,乙弗凤等人却更加恐惧,加紧了阴谋活动。他们力谏孝闵帝尽快除掉宇文护,并约定趁召集公卿大臣入宫议事之机,杀掉宇文护。这一计谋又被张光洛密报给了宇文护。宇文护对孝闵帝的顽冥不化大为恼火,他立即召请柱国贺兰祥、小司马尉迟纲等入府,并把乙弗凤等人的阴谋告诉他们。

贺兰祥劝宇文护废掉皇帝。当时尉迟纲总领禁兵,宇文护就派尉迟纲入宫,召乙弗凤等来商议国事,出宫后将他们一一逮捕,送到宇文护府第。又将皇宫卫兵撤掉,派贺兰祥逼迫皇帝出宫,把他囚禁于旧府邸。

一切办妥之后,宇文护在自己的府第召集全体公卿大臣,对他们说:“为了周室江山,我绝不能让谋逆得逞。我宁可有负略阳公,绝不负大周社稷。宁都公年好德盛,仁孝圣慈,现在要废昏立明,公认为怎么样?”群臣纷纷附和。于是,在门外立斩乙弗凤等人,并把司法李植、军司马孙恒一并杀死。

宇文护挫败了乙弗凤等人的阴谋,废黜了孝闵帝,又迎接宁都公、岐州刺史、宇文泰长子宇文毓回朝即皇帝位,是为明帝。其后他才着手处理参与孝闵帝密谋的其他成员。他将所有参与、涉嫌的人都抓了起来,交由法司审理。

在处理孝闵帝同党过程中,最棘手的要算李植了。李植虽已被关入下牢,但连法司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李植的父亲李远当时为柱国大将军,封为阳平公,镇守弘农。他功高望重,手中又握有重兵。因此,宇文护不得不对李远父子的处理持谨慎态度。他假传明帝圣旨,将李远和李植召回长安。李远突然接到新圣旨,也担心其中有诈,经过反复思虑,终于下定决心说:“大丈夫宁为忠鬼,绝不做叛臣!”

李远到京城,宇文护亲自与李远相见,告诉他:“您让李植参与阴谋活动,不仅要杀我,而且要给你宗族造成危害。叛臣贼子,理应同情,您应当早早为他作好安排。”暗示李远应该大义灭亲。见面后,宇文护将李植交给了李远。

李远平素钟爱李植,加上李植本来就能言善辩,他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并未参与阴谋活动,并使李远很快相信了他。第二天,李远又带着儿子去见宇文护。宇文护还以为李植早已被李远处死了,听到左右报告说,李植也在门外,宇文护大怒道:“阳平公竟然不晓大义!”于是令李远父子进府,又把幽禁的废帝押来对质。孝闵帝为了讨好宇文护,争取宽大,将他们的阴谋活动如实交代了出来。

李植听了宇文觉的陈述,顿时悔恨交加,他痛苦地说:“当初我们那些筹划都是为了安定社稷,巩固你的皇位,今天,你为了苟全性命,却把我们都给出卖了。”

在一旁的李远听了李植的话,颓丧地瘫倒在地,无力地说:“果真如此。孽子,孽子啊!”

不久,李植被处以死刑,李远也被赐死,李植的三个弟弟同时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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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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