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原（二百九十一）-这，只是怀旧？

这，只是怀旧？

文/王清坤

先前，我因事回到老家，事毕，就顶着寒风赶紧踏上回县城的路。

走出村庄，我掏出手机一看，才三点多钟，心想：时间还早，机会难得，去自家原来的责任田看看。主意已定，骑上电瓶车出发了。

母亲去世后，我家的责任田由村委会划拨给别人，我已很多年没有去过了。来到责任田，原来的模样已荡然无存，在原来的北端向南三分之二处，修筑了一条较宽的土道，把原先我家的责任田分割成了两块。通往我家责任田的田间土路也成了羊肠小道，杂草丛生，看不出老路的模样。责任田东面的苇湾也被土填平，地里的老枣树大多已被刨掉。站在责任田的北端，二十多年前，我在这块地里劳动的情景历历在目：撒种子，锄杂草，喷农药，割麦子，刨玉米……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才让我理解了唐代诗人李绅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的真正内涵，体会到了当时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珠摔八瓣”的艰辛和不易。

我在读高中时，有一年暑假雨天较多，地里的杂草疯长，仅用了两天的时间，我就把责任田里的草全部锄完。当时娘对我说：“幸亏你放暑假，要不咱家的地就荒了。”记得有一天下了大雨，雨过天晴时已到傍晚，我和父亲迎着晚霞，披着霞光，踏着泥泞的乡间土路到责任田玉米地里撒化肥。到了责任田，我和父亲急忙把鞋子脱掉放在田埂上，光着脚丫子在玉米地里撒了起来，微凉湿润的泥土，软软的从脚趾缝里钻进钻出，又痒又滑，仿佛像一条条光溜溜的泥鳅划过，很是惬意。撒完化肥时，夜幕已笼罩了大地，我和父亲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乡间的月夜是美丽的，月亮明晃晃，星儿亮晶晶，皎洁的月光洒在绿油油的庄稼上，洒在我和父亲的身上。

我从责任田的北端，绕道到了责任田的南端，找到了在我家责任田西南方向十几米处的那口老井，井里的水还是那么清澈。当年，我曾用蓖麻子叶做成 “小斗子”从这口井里提过水喝，还曾背着喷雾器用这口老井里的水喷洒过农药。

看完自家原来的责任田，时间尚早，就向着责任田东面我家原来的菜园子奔去。到了菜园子，原来的模样也已荡然无存，这里也留下了我很多曾经美好的记忆。当年我和父母在这里用铁锨挖过土井，用钉耙、锄头等多种农具辛勤耕耘，种过豆角、黄瓜、青椒、茄子等多种蔬菜。豆角开着素颜的紫花，黄瓜开着明丽的黄花，青椒开着纯洁的白花……成群结队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蝴蝶飞来飞去，别有一番景致。母亲也曾多次带着我年幼的女儿来到这菜园子里，母亲在这里不停地劳作，女儿在这里幸福快乐地玩耍。

触景生情，此时的我思念父母之情倍增，我毫不犹豫地又向东南方向父母的墓地奔去。到了墓地，我站在墓旁每次祭拜的地方，思绪万千。我低头凝视着今年农历十月初一那天下午，因祭拜而被烧掉的野草所呈现出的那片像是圆形的空地，沉思了良久。然后，我又踩着没小腿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地绕着父母的坟墓走了一圈。此时，在我感到凄凉的同时，心中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的厚重——父母绝不仅仅是一个名词称谓！父母还是生命的一种传承诠释！我目不转睛地瞅着父母坟头上已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不停地摇曳着，任由泪水滑落。

寒风中，我在父母的墓前站了不知多久。父亲是一名退休教师，生前他经常对我说的两句话回响在耳畔：不经几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我知道，这两句话有父亲对我的鼓励，也有父亲对我的严格要求。父亲在世时，经常教育我要不怕吃苦，要艰苦朴素，不能丢掉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

此刻我又想起，在滨州师专读书时，放暑假回到家里。一个晴朗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农家小院，我和父亲坐在院子里乘凉，是那样祥和、温馨和幸福的画面。父亲问我：“在学校的生活怎么样?”我回答：“很好!”父亲接着叮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不能怕花钱，身上穿的衣服旧点不要紧，洗得干干净净穿就行。”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父母的坟墓，心想：不管我怎样地超越自我，我也永远超越不了父亲留下的那种传承。此时此刻，仿佛看到了高大的父亲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人说父亲是山！真的，父亲真的就是我心中的一座大山！而且真的就是我人生的那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难道，这，只是怀旧？

作者：王清坤，男，生于1965年9月，中共党员，1987年7月毕业于滨州师范专科学校，高级教师。曾任乡镇中学校长、县教育工会主席等职务，现任无棣县第一初级中学党支部副书记。作品散见于《滨州日报》《鲁北晚报》《烟台日报》《无棣大众》《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滨州网“大平原”、胶东散文年选微刊平台等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