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的百草园

#在头条看见彼此#​终于又回到了老家,那个自出生一直到初中毕业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回去不久,我就急不可耐地想去看一看魂牵梦萦的百草园。


它在某些方面不像鲁迅笔下的“百草园”。


它并不是一座园子,它没有院墙,它的边界由儿时我的脚力决定,大概是方圆步行半个小时的区域;它也不独属于我,任何人都可以来去自如。


它在另一些方面又跟“百草园”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我的老家在乡下,几十上百户聚集地住在一个地方,这个聚落形成一个自然村,自然村的外围是田地、塘堰、荒草、树丛等,在成年人看来,它是养家糊口的所在,在小孩子看来,它既是植物园,动物园,果园,也是游乐园。


“百草园”给儿时的鲁迅带来了很多快乐,而它对我也起到了同样的作用。某种程度上,记忆中的它成为了我精神之力的源泉。


出了村子,我终于置身于纵横的阡陌。这里没什么山,视野比较开阔,我像一个将军审阅自己的部队一样仔细观摩着周围的一切。


很多东西已经跟记忆里的不一样。


每个东西都变小了一个尺寸,池塘变小了,土地庙变矮了。造成这种感受的是什么原因呢,是我长高了,还是在外这么多年看到的很多东西尺寸比较大?


田地之间的垄梗既将土地的经营权分配到了各家各户,也天然形成了路,借由垄梗形成的路网,我们可以到达任何地方。


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到城市里去谋生,大部分田地都撂荒了,田垄现在已经被野草夺回了阵地,“地上的路,走的人少了,便没了”,越来越多的地方会人迹罕至,这带来了一些好处,整个自然环境看起来好了不少,植被覆盖率更高了,野生动物种类也更多了,现在村子周围都能看到猫头鹰和松鼠。


随着改革开放,商品经济一步步挤压着自然经济的地盘,工业文明逐渐取代农业文明,这个大潮改变着每个中国人的生活和命运。


这个村子也不例外。这里是典型的小农经济——在小块土地上进行分散经营;生产力水平低;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弱;经济地位低下。


具体来说,每家每户田和地加起来七八亩,无所不种,比如水稻、小麦、油菜、芝麻、棉花、花生、红薯、绿豆、玉米等;各种蔬菜,小白菜、大白菜、豇豆、大豆、萝卜、西红柿、韭菜、青椒、茄子、土豆、南瓜、葫芦、冬瓜等;各种调味料,大蒜、朝天椒、生姜等。与此同时,还会养鸡、鸭、鹅、猪、牛等畜禽。


这是一种自给自足的经济形式,跟两千年之前的古代中国没有很大的区别,大部分生活所需品,我们都自己生产,小时候我们到镇上采购是一个频率比较低的事件。这种形式的经济增长很慢,而对比起来,以商品经济和工业文明为核心的城市,特别是沿海城市,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劳动生产率比乡村高得越来越多。


劳动生产率高意味着相同的时间产出更多,收入更多,人往高处走,一旦政府逐渐放开人口自由流动,越来越多的乡下人开始往经济更发达的城市流动,形成所谓的“农民工”。即使他们在城市里干着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即使城市通过户籍制度的限制不给予对应的市民权利,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往城市涌。


笔直往东走,看到了一个池塘,四周是裸露的黄土,像刚做完手术形成的创口,看样子是被人承包后用推土机疏浚过。这几年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以前短缺的田、地、塘堰现在却显得富余,于是纷纷被一些想大干一场的人承包起来。时代发展的过程中,短缺的要素也在不断变换着。


小时候,这个池塘是集体共有的,作用是灌溉农田,岸边环绕着一圈树,池塘内部分为三个部分,北边的部分最深,可以看到水面,中间的部分最浅,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马齿苋,南边的部分水深居中,里面是一片芦苇。


在池塘里我们游泳、捞鱼、摸虾,在岸边我们掏鸟窝,以及采摘覆盆子以及一系列以方言口口相传而无法用文字表达的野果。这些活动跟石器时代的智人类似,不过小孩子以此为乐,而不像智人以此果腹。


每一块土地我们都光着脚丫子肌肤相亲过,每一棵树我们都熟稔于心,每一片水域我们都知道深浅。


池塘里有什么鱼我们了解,周围有什么鸟我们也见过。


我们知道哪片草丛里曾飞出过一只野鸡,我们知道哪棵树下曾躲着一只野兔,我们知道哪片水面曾有乌龟露头,我们知道哪个草地上曾躺着一条约摸两米晒太阳的乌梢鞭。


走到裸露着黄土的岸边,可以看到每隔一米有一块半径二十公分的圆形区块,这些区块里面的土被松过,圆心的地方有几棵幼苗,估计是南瓜或者香瓜之类的。这在乡下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大家不会放过任何空着的土地,房前院后,田间地头,塘岸路边,都会都会因地制宜、见缝插针地种着各种农作物,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也提到这个情况。


这是那几代人对挨饿的恐惧,有的是自己挨过饿,有的是先辈挨过饿。这种恐惧使得他们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使得他们对土地倍加珍惜,使得他们对大自然饱含敬畏之心。人类有生存、繁衍的两大本能,决定生存和繁衍的事物和现象能够最深刻地影响我们的行为。


往南走可以看到一个半球形的树冠茕茕孑立在一片平整的田野上。看到这个树冠我突然就感受到一股舒爽的凉意。我家有一块农田就在旁边,以前夏天干农活的时候,天上艳阳高照,身上简直汗如雨下,休息的间隙我们一定会到这个树冠下坐一下,树冠像一个巨大的遮阳伞,不管伞外多么热,一钻到伞下,立马可以感受到浑身的阴凉,如果再来几阵风,那可是一下午为数不多让人愉快的时刻。


根据我小时候的记忆,我知道这是一棵榔树,树冠的下面藏着一个简陋的土地庙,它跟树干紧挨着,大概一人高,有两个开口,上面的开口里放着两个小木人,一个老爷爷,一个老奶奶,应该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下面的开口用来烧纸钱。小时候我们还把两个小木人掏出来把玩过,老旧但一尘不染,老爷爷拄的拐被人折掉拿走了。没有大人在的时候,小孩子不敬鬼神。


现在土地庙已没人来打理,周围野草丛生,听母亲说打理土地庙的是我上两代的人,他们已经百年,带着对土地的崇拜和大自然的敬畏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么我们这一代人崇拜什么,敬畏什么呢。#头条创作挑战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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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2

标签:木人   塘堰   土地庙   树冠   魂牵梦萦   田地   敬畏   池塘   土地   地方   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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