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脊髓灰质炎的历史,我们看看人类要彻底消灭一种病毒有多么艰难

纵观整个人类发展史,其实也可以完全说是一部和病毒搏斗抗争的历史。千百年来,人类死于这些微生物之下的数量相信今天已经无法用数字统计,在这些灾难的背后,满满谱写着的是一部人类长长的心酸血泪史。

在人类历史上,已经有过无数次的疫情大爆发,夺走了成千上万的生命,甚至还在某些地方造成过种族灭绝。人类在大自然的报复下,生命显得是如此渺小和无力。而从2019年开始全球爆发的这场新冠疫情以来,大自然再次将人类置于危险之中,今天数据已经显示,全球死亡人数已经高达六百多万人。

今天不少国家相继宣布已经研发出有效的新冠疫苗,但我们根据历史得来的沉痛教训来看,事情恐怕还远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纵观整个人类历史,要真正消灭一种病毒有多么艰难可能需要真正了解历史的人才知道。

例如迄今为止,人类真正彻底征服了的还只有天花病毒,而到今天为止第二个最有希望的就是脊髓灰质炎病毒,大家注意,还只是有希望。我们下面就以脊髓灰质炎的发展历史为例为大家讲述下彻底征服一种病毒是多么艰难的一个过程。

我们知道,每年的10月24日是世界脊髓灰质炎日,脊髓灰质炎从人类社会有文字以来就有记载,而人类直到1908年才首次分离发现了脊灰病毒,而更是直到2020年8月底世界卫生组织才宣布,非洲地区已经根除了野生脊髓灰质炎病毒。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标志着自从40年前消灭天花病毒以来,人类离根除第二种造成广泛危害的病毒已经为时不远了。可是其背后的来之不易我们也应该看到,自从1952年人类发明首款有效的脊髓灰质炎疫苗以来,人类为消灭这款病毒传播足足又奋斗了近70年。要根除一种广泛性的致病病毒的难度可以想见。

和今天的新冠病毒相比, 脊灰病毒也是一种RNA病毒。但是人类是该病毒的唯一的自然宿主,也就是说只会对人类造成影响。主要通过粪口途径,或通过受到污染的水或食物等在人际间传播。初期症状包括发热, 头痛, 乏力, 呕吐, 颈部僵硬以及四肢疼痛等.

和新冠感染相比, 脊髓灰质炎也是以轻症为多,但它的特点是侵袭神经系统,在少数病人中会造成瘫痪尤其是下肢瘫痪, 每200例感染病例中就会有1例出现瘫痪,著名的罗斯福总统就是一个被脊髓灰质炎病毒导致了终身残疾的患者。而且在瘫痪病例中,有5%至10%的患者会因呼吸肌麻痹而死亡。

不过和新冠病毒不同的是,脊灰主要是影响儿童, 所以该病又称小儿麻痹症。在儿童期间多次接种脊灰疫苗, 可以获得终身免疫。而新冠病毒则涉及各个年龄组的病人,年纪越大危害越大。现在各种新冠疫苗正在问世, 但是否能获得终身免疫还将是一个未知数, 因此,要根除新冠比脊灰的难度相对要大得多.

在人类历史上,最早有关脊灰的记载是距今3000年前出土的一块埃及石碑,上面描画的就是一个握有手杖,被脊髓灰质炎导致残疾的牧师。证明这个病毒在很早以来就开始出现在人类社会中了。

后来随着人类工业化的进程,工业革命之后的人口聚集城市化,这个疾病在英国女王维多利亚时代后期开始在欧洲、美国等地城市大规模开始流行。让我们以美国为例,回到当年的美国来看看这个病毒造成的一系列影响。

1894年,第一次小儿麻痹症流行在美国佛蒙特州爆发,造成了18人死亡,58人永久瘫痪。这仅仅只是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工业化导致的气候变暖使得这个疾病的爆发变得越来越常见,常常是第一年对人类社会造成了冲击,但第二年又神奇消失,但是当病毒卷土重来之后,威力则变得更大。

1916年,小儿麻痹症再次在美国本土卷土重来,这次导致了高达6000多人的死亡。这种疾病主要目标是儿童。当年杀死了大约25%的被感染的人群。并且让无数人终身瘫痪。给整个美国社会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科学家们当时知道小儿麻痹症是由一种病毒引起的,但还不知道它是如何传播的。当然现在的我们知道,它是通过食用了含有被病毒污染的食物或水传播的。但当年对此却一无所知,当时的处理和防护方法就和今天一样,唯一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尽量少出门。

出现病例的所有城镇关闭了电影院、游泳池、游乐园和夏令营。取消了原定已久的聚会和节日。父母尽量让孩子待在家里。而更多有能力的人则纷纷举家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一时间,整个社会人心惶惶。和今天的新冠病毒疫情下的情况惊人的相似。

在当年的情形下,面对这个可怕的无形杀手,人们束手无策,听天由命。直到1928年,哈佛大学的德林克才发明出了第一款脊灰治疗装置:铁肺。但这也只是一个辅助装置,只能通过机械挤压胸腔而帮助那些因为呼吸肌麻痹而无法自主呼吸的人维持生命。

铁肺的治疗过程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病人只有头部能露在外面,全身一动不能动,每天身体还要不停地承受着机械的推压。在大规模的脊灰病房里,更要忍受着那些机器不断传来的呼呼噪声,犹如身处一个工厂里一般。有的人通过这种治疗获得了新生,但也有很多人的一生都被禁锢在这个金属壳子里而走完余生。

在随后的日子中,青霉素、链霉素、金霉素等各种抗生素不断被发明,但悲哀的人类发现,这些药物在脊灰病毒面前根本毫无作用,铁肺在后来的几十年中几乎是人类治疗脊灰的唯一手段。而在30年代开发的三种早期脊髓灰质炎疫苗中,有两种被证明无效,另一种则含有致命的副作用。

直到1954年4月,匹兹堡大学乔纳斯·索尔克实验室开发出了一种被认为很有前途的疫苗,并进入了为期一年的大规模临床试验。

乔纳斯·索尔克


1955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在密歇根大学校园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两位满面春风的新闻官员迎接了一群记者。官员们传出一个好消息:期待已久的小儿麻痹症疫苗的临床试验证明它安全有效。它在预防小儿麻痹症方面有80%到90%的效果。

人们沸腾了,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传播着这个消息,各大报纸每个头条版面都是这方面报道,引起的轰动几乎差点造成了一场大骚乱。教堂的钟声到处响起,人们跑到大街上不断地欢呼,不停地对天鸣枪......

美国联邦政府在几个小时内就迅速批准了这种疫苗。制造商们也迅速投入生产。一个基金会还承诺将购买价值900万美元的首批疫苗,并将其提供给美国的一、二年级学生。一场全国性的疫苗生产运动开始了。

但不到一个月后,这个运动就陷入了停顿。因为官方报告了有6起脊髓灰质炎病例出现的副作用与生产的疫苗有关。调查人员发现,疫苗不能完全杀死病毒。这些有缺陷的疫苗还导致200多例脊髓灰质炎患者出现副作用和11人死亡。

当时的卫生局局长要求总统立即召回这个批次。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也紧急要求所有制造商暂停生产,直到它们达到安全标准。

两个月后,改良后的疫苗生产计划重启,但更多的混乱接踵而来。由于疫苗供应严重不足,黑市和无良医生开始漫天要价,有关疫苗接种的公平性的质疑更是到处都是。例如一家疫苗制造商承诺的就是优先给员工的子女接种疫苗,然后就是公司股东的子女,最后才是社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民怨沸腾,各州反响激烈,强烈要求联邦政府制定一项法令以确保疫苗的公平分配。而这个法案在参议院和众议院之间又出现争议。当时参议院的法案是提议让所有未成年人免费接种疫苗。而众议院的法案提议只向有需要的儿童提供免费疫苗;

根据当年的报道,对这项法案的讨论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愤怒的争吵”,最后甚至迫使议长宣布休会。最后艾森豪威尔总统在8月份签署了一个价值约3000万美元的小儿麻痹症疫苗接种援助法案,不过这个法案其实就是一个妥协,本质上其实还是让各州自己决定。

好消息是,疫苗证实确实有效,在接下来的几年中,美国的小儿麻痹症病例急剧下降。索尔克也成为青史留名的一个大英雄。今天美国最大的医学研究机构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但是到了1958年,随着全国对此事关注的开始减弱,病例又开始回升,主要集中体现在在没有接种疫苗的人群中,病例主要出现在各大城市的贫民区,主要都是那些获得医疗服务有限的穷人们。人类社会结构的复杂性才让人们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三年后,联邦政府又批准了一种口服脊髓灰质炎疫苗,该疫苗由辛辛那提的阿尔伯特·沙宾实验室开发,实验证明,该疫苗更加有效,并且价格低廉,适合大众人群。到那年年底,小儿麻痹症感染的水平下降了90%。到了1979年,美国只发现了一例传播病例。

但人类社会的复杂性注定了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美国儿童脊灰疫苗的接种率很早就高达90%以上. 但是,1980年以前, 仍有超过半数的排斥新事物的阿米什人家庭不愿接种该疫苗, 因此,在2006年以前,脊灰在这些人的儿童中仍时有发生。直到后来,阿米什人也认识到严重性开始接受疫苗,这种现象才开始下降。

今天,即便如果有一种新冠疫苗被确实证明是安全和有效的,相信我们也将面临与上述当年美国同样的挑战:如何在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制造足够的疫苗来保护人类,并且避免人类社会中特有的复杂因素而产生的矛盾都是需要我们思考和面临的问题。

美国在小儿麻痹症方面的经验教训应该能让我们在这场疫情面前保持一种冷静,而不是充满盲目的激情。我们可以从故事中看到,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和测试,直到第一种有效的脊髓灰质炎疫苗问世。经过全面测试它又以创纪录的速度获得了批准。然后就出现了引发社会矛盾的制造问题、分配问题。

人类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种种劣根性也由此被引发出来了。整个故事应该让我们对那些很快就能用疫苗控制住新冠病毒的承诺保持一份足够的冷静。也就是说,即便疫苗真的有效,事情也远没那么简单。

我们从上面还可以看到,这是脊灰疫苗在这个经济最发达的国家的发展历程都是如此曲折,而相对那些不发达国家,则情况更复杂,更艰难。因为宗教、信仰、战乱等等因素,让疫苗接种一波三折,本来已经出现的可喜局面后来又毁于一旦。

人类与这种疾病的斗争已经进行了整整一个多世纪。虽然全球性的疫苗接种努力已经大大减小了这种病毒的传播威胁,但由于人类社会的复杂性,就连这种维护生命至高无上的行为和努力也常常受到伤害。

如在叙利亚爆发内乱期间,持续的战争就摧毁了60%以上的医院和脊灰接种中心。而2014年,尼日利亚博科圣地武装分子在包奇州疫苗接种中心就直接绑架3名工作者,还在卡诺市脊灰免疫中心的袭击事件中杀害9名医疗工作人员。无一例外,这些地区后来又爆发脊灰感染病例。

而直到今天,全球脊灰疫苗接种运动已经艰难地进行了数十年了,脊髓灰质炎仍依旧在一些国家持续存在。

还要说的很重要的一点是,其实直到今天,人类仍然没有开发出一种真正的特效药来治疗脊灰,我们依旧只能采取的措施是接种疫苗而预防。

上世纪中期以来,世界上通用的脊灰疫苗分为两大类:第一类的代表是乔纳斯·索尔克首次研发出来的注射去活化脊灰病毒的灭活疫苗。第二类的开发略晚, 其代表是阿尔伯特·沙宾首次研发的口服脊灰减毒活疫苗。

灭活疫苗靠灭活的病毒残骸刺激机体产生免疫力,因为灭活的病毒不能繁殖增多, 所以该疫苗没有放大效力, 需要相对大量的疫苗才能达到足够的免疫效果。一般而言,同量的脊灰减毒疫苗的效力相当于100倍脊灰灭活疫苗的效力。

而减毒活疫苗生产成本低廉, 接种后活的减毒脊髓灰质炎病毒在人体内繁殖增加, 扩充刺激人体产生更强的免疫力,因此只需小量的疫苗即可取得足够的免疫效果。问世后曾受到广泛欢迎.。

自从有了脊灰疫苗以后, 脊灰病毒感染的流行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因为减毒活疫苗可以口服, 简单易行,且免疫效力持久稳固. 所以它一度后来者居上来,成为多数国家使用的主要疫苗。

但是后来剧情又出现大反转, 灭活病毒疫苗又逐渐取代减毒活疫苗。有心的人或许注意到,此次世卫组织只是宣布非洲根除了野生(原生)脊灰病毒感染,难道该类病毒还有家养的吗?是的,这个病毒还真的会由人体自身“家养”。

沙宾减毒活病毒疫苗的优点是能在接种者中生长繁殖,因此仅需要十分小量的疫苗。但是, 该疫苗的缺点也由此而生。极少数人在接种了减毒活疫苗后,减毒病毒在复制中可以返祖为致病性的脊灰病毒,医学上称之为“疫苗衍生脊灰病毒”。返祖后的脊灰病毒则会感染没有接种疫苗的儿童引起脊灰。

不过, 这种返祖现象十分罕见,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估算,每接种脊灰减活疫苗25万次,才有可能产生1例。 但是, 包括美国,中国,埃及,尼日利亚,科威特,叙利亚,伊朗,和柬埔寨等多国都报道过此类病例。2005年美国阿米什人地区暴发的脊灰感染, 就是从返祖病毒而来的。

有研究显示,现在这种返祖脊灰病毒引起的脊灰病例在数量上已经超过了原生(野生)脊灰病毒引起的病例。为了完全避免返祖病毒的产生,所以今天在不少国家,脊灰灭活疫苗已经取代了脊灰减毒活疫苗。

自1988年以来, 野生脊灰病例已经从每年的35万多例减少到现在的数十例。如今,世界上只有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还有野生型脊灰病毒传播。

但是,对于脊灰病毒,今天世界上的权威专家们的共识依旧是,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名儿童仍然受到脊灰病毒的感染,那么所有国家的儿童都有被该病毒感染的风险。看到了吧,无论从病理学,还是从人类社会复杂的角度来说,人类要真正彻底战胜一种病毒有多么艰难!

有的时候,我们对待神秘的大自然,真的应该多一份敬畏,少一份贪婪!因为我们在这里,真的不是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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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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