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宇宙”前传5：起底游戏

01

玩耍也恭

2021年，脸书创始人扎克伯格将“facebook”改名叫“Meta”，宣布全力进军Metaverse（灵宇宙），以至于这一年被尊为“灵宇宙元年”。

一年后，忽报Meta公司股价重挫超65%，有媒体甚至称Metaverse迎来“至暗时刻”。更多理性声音认为，当下黯淡的只是Meta而非Metaverse，而且可能只是黎明前的那一抹黑。

有专家分析，Meta当下处境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尚未创造出吸引并粘住玩家的“杀手级”游戏担当。毕竟，游戏至今仍是“灵宇宙”大开发的主要形态。而且，“灵宇宙”的源起，本就是想用游戏来解决现实问题。

爱玩，是人的天性。遗留在史前洞穴里的壁画，游戏的内容占据了大量场景（壁画本身也是游戏之一）。可以想象，人类祖先们在狩猎、采摘等生存必需的活动之余，剩下的时光如何打发呢？于是便有了游戏。

据说，游戏最早是伴随祭祀活动出现的，古代的巫术神道手舞足蹈，不过是“绰有馀力”者开发了个游戏，只是玩法稍正儿八经些罢了。

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们在谋生活动之余组织起来，约定规则，一起搞点事情打发时间，因而游戏是与闲暇与时俱进的。所谓生产长一寸，游戏多一分，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不论上层还是民间、文人还是俗人，既有智力的又有体力的、既有平和的又有冒险的，棋牌类、益智类、竞技类、合作类……人类活动之处，游戏踪影处处可见。

从汉语“游戏”的词源看，“游”字，《说文解字》释为“旌旗之流也”，“水”旁初与水相关，后延用于游览、游玩；“戏”右为“戈”旁，早期文献中多与军事相关，大约有作战之余操戈而舞的意思，后进入民间，意为歌舞杂耍、嬉戏游玩、市井娱乐之事。

“游戏”一词，《辞海》解释为“以直接获得快感为主要目的，且必须有主体参与互动的活动。”这里的“快感 ”和“互动”两个词，可谓道出了游戏的本性。

游戏本义即娱乐，这是亘古不变的；而互动，则隐藏着破解人类“意致”的密码。

人以类成，人类本质是群居生物，群性是人类第一性，一切实践活动都趋向群性。最能体现群性的实践活动，除了生产劳动便是游戏了。

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斗智斗勇、环环相扣，游戏就是这样把人牢牢粘在一起。虽说动物也玩游戏，但要数人类玩得最高级，所以人类进化出生物界独一无二的“意致”。

数字化世界的“眼球经济”，讲究的也是“粘性”，就是如何把网民粘住。只要是合法方式，把人粘在一起就能持续，有人气才有一切。

什么粘性最强？竞争，竞赛，对抗，都是人以类聚的维系纽带，而游戏恰好最符合这一点。

有没有孤独者的游戏？本质上是没有的。所谓的孤独玩家也是玩偶变形记（必有潜在的游戏伙伴或化身）、变相的合群游戏。

“数独”游戏看似是一个人玩，但自个能娱乐自个吗？“数独”天下第一却无人知晓，还好玩吗？一切孤独或许恰是为了克服孤独，完全的自娱自乐是不存在的。

“意致”不离“意网”，犹鱼在水也。人生大舞台，处处都有戏。汉语博大精深，一个“游”字，一个“戏”字，道尽“意人”本性。

在此语境下需要给游戏正名了，游戏人间并非玩世不恭玩物丧志，实乃生而为人之本性。

有没有见过真心不喜欢玩游戏的人？孩子天生爱玩，无师自通，长大了玩得少了，甚至有说不喜欢玩的成年人。仔细想想，那不过是迫于各种压力的思维定势使然，或是为了更伟大游戏的自我克制。

有没有见过游戏玩输了像赢了一样高兴的？

如果没有输赢，就没有粘性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游戏玩家十有八九是完不成任务的，而游戏的魔力在于屡败屡战，接受挫折，保持兴趣，乐在其中。

不是只想赢你，更是一心粘你。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是到“灵宇宙”里多呆一会呢，还是回原宇宙里好好住着？每个生命都存在于有限的时空之旅中，一切不过是个时间分配而已。

一场规模宏大的人类数字迁徙正在进行时，正如扎克伯格所言，当我们花在数字世界的时间足够多时，就可以说进入“Metaverse”时代了。

只是，他自己建造的“灵宇宙”如何把人留住呢？

02

并非是梦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

谁一辈子没有几个打发时间的爱好！人天生是游戏动物，除了刨食维系生命，最大的事就是游戏了。

能否想象，人生若没了故事、没了游戏，世界该是多么无趣啊！若只知道工作，跟机器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然而，游戏并非玩玩而已。发展心理学家迈克尔·托马塞洛，以毕生精力探究哪一种行为让人类有别于其它物种，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一起玩复杂游戏进而帮助别人学习游戏规则，是人之为人的本质。

《游戏改变世界》的作者简·麦戈尼格尔对此有着更深刻的思考，他把现实比作是设计得太蹩脚的游戏，而人类需要创造新的游戏来修复它。所以，高级的游戏不是让你忘掉现实、逃避生活，而是借助游戏的创新力量重塑积极的未来，弥补现实世界的不足和缺陷，让现实世界像游戏一样引人入胜……

不妨迈进“灵宇宙”的门槛，潜入到宏大的游戏世界瞧一瞧：这是一个人口众多、丰富多彩、发展最可持续的“王国”，吸引着全世界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数字移民。

今天，众多玩家在Roblox（一款虚拟生活类游戏）上保守估算平均每月使用时间超过40亿小时，而据多年前的统计数据，仅仅是《魔兽世界》（一款大型多人游戏）已吸引1000多万名用户，累计耗费全球玩家593万年时间。

劳累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是什么拽着人们走进游戏的世界？责任分工不明确，干多干少、干好干坏差不多，成就感模糊，这是让很多人如鲠在喉又难以拔掉的“办公室文化”。

游戏则反其道而行之，让你清晰看到自己的技能、耐力、品质在一点一滴进步，看到时时可兑现的工作成绩和自我成长。这就是游戏给予玩家的价值感（“王国”的命运有赖于我的努力噢），自我成就感（每次完成任务都会积累明确的点数），以及成长路径（目标明确只要一步一步努力即有收获）。

游戏精神蕴涵的价值，还远远没有挖掘出来。别小看平常玩游戏，不止于放松身心、开发智力、锻炼思维、训练技能这些，游戏玩家应是全世界最讲究合作、最富有团队精神的人，不然怎么能玩到一起呢？

要想玩好就得研究怎么个玩法，怎样才能有意思有趣味有秩序，才能持续地好好玩下去，“游戏规则”就是这么来的。甚至有观点认为，游戏孕含了人类社会一切规则的起源，政治、法律、宗教、道德诸规范，更不用说体育竞赛，皆源于此。

“灵宇宙”的愿景里，游戏在更高层面的价值更让人瞠目结舌：它将激起人类改造复杂社会系统的信心，借助游戏改变自我改变现实改变世界。

只要有合适的游戏，就可以展示惊人的创造力量！面对错综复杂的环保、经济、社会诸难题，人们聚在新世界，跳出惯性思维，检验并发展大规模合作协调和共同创造的能力，为面临的迫切挑战提出新的解决方案。

游戏正在成为人类的创新实验室，一如创新之刃，划开条条框框的束缚，把未来环境创造得如同虚拟世界一样诱人，助推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全面发展。

当然，凡事皆有两面性，会有畸形例外，会有负面因素，会有极端现象，游戏也不例外。传统观念中，斗鸡遛狗，游手好闲，纨绔子弟所为，不为人所耻；而一度被家长视为洪水猛兽的电子游戏，因容易导致学生网瘾成病一度成为社会问题；还有诸如赌博（合法经营的博彩业除外）等恶习，则是误入歧途走向反面了。战争，更是竞争的极端现象，已经远超游戏范畴了。

瑕不掩瑜，一正一反，谓之“道”。

03

未来没长脚

当我们不晓得“灵宇宙”该是什么样、应该如何建时，就回到原宇宙，重新审视原宇宙。这里所缺的，这里的不足，就是那里要建的，正是原宇宙里的困境激发出无穷创造意愿、创造机会、创造空间。

只是，魔法的实现离不开魔杖，游戏空间的天花板不仅是想象力，还有硬支撑。游戏引擎不只是代码，虚拟世界要靠现实的电力、稀土、芯片这些真金白银打造。有人就曾发问，支撑虚拟世界消耗的现实资源，会不会让地球融化呢？

想象无界，资源有限。

可以说，创造力的极限，到达硬件无法支撑为止。当然，还有社会共识度问题，虚拟世界庞大到一定程度，现实虚拟混合空间，自然会带来一些诸如社会伦理、公共治理等问题，仍逃不脱“巴别塔”的魔咒。

玩家也是有门槛的。想玩游戏吗，既要有钱（有地方、有设备、有玩的基础设施），还要有闲（不受琐事、杂事、急事、难事烦扰），还得能找到玩的人（有条件能加入或请得到），最后还得身体好（人仍非钢铁之躯，时间有限精力有限）。当然，这些不就是令人向往的美好生活图景嘛！

人奋斗的一切最终是为了什么？

心怀天下、普渡众生的高僧大德、英雄豪杰，克制自己的玩心，以“无我”之行牺牲奉献，目的是为了普罗大众的幸福快乐。

何谓幸福？何谓快乐？不必搞复杂了。这里，游戏已经远远超越了玩物丧志、玩世不恭等负面惯性思维，甚至超越了作为数字经济重镇的商业、经济、综合国力竞争诸范畴的理解，向着创造高级、有趣、美好的未来世界，散发着温馨的人性之光，展现出创造人类新价值观的无穷魅力。

“玩游戏，创未来！”人类创造游戏，游戏解放人类。新一代玩家的口号绝非戏言，这是一股越大越庞大的现实改造力量。但未来没有长脚，它不会自动走来。

未来之大要，岂可“游戏”。

【借字解意】

“意致”：特指人类独有的意识、情志、智能，即个体意识系统。其形成机理与人脑密不可分，然非独赖人脑功能所能致。

“意网”：即个体“意致”连结成的网络，对应于人类意识体系。“意致”则相当于“意网”之终端。

“意人”：即“意致”之人、“意网”中人，具备人类正常意识的生命个体。

“灵宇宙”：顾名思义，心灵的宇宙，心理空间，“Metaverse”对应的中文名，另有译名元宇宙。

【参考资料】

1.[美]简·麦戈尼格尔《游戏改变世界》，浙江人民出版社2012.9第1版。

友声共赏，点赞关注，留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