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丨秦立彦：丰富的怜悯-评清茨的散文集《何曾东风旧》

丰富的怜悯

——评清茨的散文集《何曾东风旧》

文/秦立彦

清茨的散文集《何曾东风旧》，其总体格调是平和恬淡的。也因此，更引起我注意的是她文字的包容性和丰富性。在云淡风轻之外，她能够书写痛楚，也能令读者感到痛楚。她的云淡风轻不是不谙世事，而是在对痛楚的深刻体察之后得到的，因此也更加难得。

清茨笔下的自然环境常常优美淡雅，但她也书写自然的另一面。《东方恶》这篇散文没有很多情节，而写出了北方肆虐的大风的力量：“原本安静排在道上的车辆似也坠入了暗无天日的黑暗中，不停地凄厉嘶叫，宛如撕心的夜啼”。整篇文章以细致之笔，描绘出一种惶恐不安的气氛，这种气氛笼罩了万物，也包括人。

清茨对痛楚的书写，也体现在人与人的关系中。散文集中对家人的温情溢于纸上：夫妻之爱，母女之爱。在一篇写作者与自己先生的对话中，两个人谈的是夫妻中谁先离开的问题，从这一生死之问中（而不是卿卿我我中），写出生死之爱。尤其令人动容的是作者对母亲的爱。《行尽逆境扫闲愁》一篇写了母亲生病并慢慢康复的过程。在母亲忽然生病后，“我看着她，心尖上仿佛有根细长的弦拉扯着”。住院的母亲不舍得女儿，她“牵住我的衣角不放，如同怕被丢弃的孩童。”住院后变瘦的母亲“像是深冬蜷缩在角落的小草”。真情的灌注，使这些文字也戳中读者的心。散文的色调因母亲生病而坠入黑暗，又随母亲的慢慢康复和春天的到来而渐渐明亮。母亲“曾麻木枯寂的心壁，渐渐裂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读者也终于呼出了一口自由的气息。母女之间血肉相连的深情，使这篇不长的散文有异乎寻常的强度。

《春风有信》写到作者与一个捡垃圾的大姐的对话。清茨的怜悯及于家人，也及于陌生人。在此篇中，虽然作者与对方在种种方面都截然不同，但作者能够体察对方，两个女性的心在最深的层次上是相通的。

在我看来，散文《吉祥鸟》达到了很高的水准。此文写的是作者目睹几只喜鹊在院子里吵嘴打架。喜鹊在南方称为“吉祥鸟”。几只喜鹊一起喳喳叫，在北方人眼中是惯常的、因此也常被忽略的情景。我惊叹于此文的细腻。作者像关注人的互动一样，观看喜鹊的争吵。她笔下的喜鹊各有性格，吵架乃至斗殴的过程充满动感，如同无法演出的电影短片，体现了作者的观察与书写能力。“它们互相瞪着对方，怒气交加，羞愤不已。另三只亦陆续落地，却是一言不发，冷静淡漠”。被称为“吉祥鸟”的喜鹊的争斗，令人觉得可笑可悲也可怜，也让人不由得想起人间的类似场景。作者的目的不是仅书写大自然中的日常一幕。作者习佛，愿意与万物认同，但大自然中有时隐藏的恶意，使作者更对万物充满了悲悯。这也是对她的信仰的一种考验。

叶嘉莹先生说，顾随先生评价陶渊明的诗是日光七彩，融为一白。作为一个修行佛法的人，清茨对人和万物所遭受的痛都感到怜悯，自己也感同身受。这种痛与云淡风轻互为表里，如同蚌病成珠，结成一篇篇多层次、多面向的文字。

（作者系北京大学副教授）

杨清茨，诗人、作家、书画家、主持人。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学会紫砂艺术专委会主席、书画专委会副主席，教育部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传统文化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中国红十字总会“爱心文化大使”及非洲多国文化大使等。现居京。诗作、散文见于《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诗刊》《北京文学》《解放军文艺》《文艺报》《星星》《中国纪检监察报》上百家报刊杂志；并入选《中国当代文学选本》《儿童文学》《中国2019、2020年诗歌作品榜》《中国新诗排行版》《世界抗疫诗精选》《世界华语乡愁诗精选》（中英双语版）等国内外多个文学版本。主创的大型音乐诗剧《血沃中华》获文化和旅游部“百年百剧”奖。获第八届长征文艺奖及文学领域多项奖项；诗歌收录央视人文类大型电视纪录片《笔尖上的中国》；诗歌《心灯》荣登中国教育电视台2018年“诗意中国”春晚压轴节目。散文获“塞酒杯”全国散文大赛状元奖及其他各类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