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命不由己”的女人-西汉和亲公主的悲与泪（二）

细君公主是怀着悲伤而逝世，而在她去世之后呢？这时的政治形势已经为匈奴势力日蹙，汉王朝在西域的政治影响日强，乌孙对匈奴的奴隶制掠夺政策反抗日烈，而自身在汉朝和亲政策实践中也得到许多重大的政治、经济利益。为了继续这大好的形势，汉朝在乌孙的和亲还不能因为细君的逝世而停止。于是汉武帝派出了另外的一位和亲公主——解忧公主，这也顺便造就了另一位虽不是和亲者，但也起到和亲作用的侍女——冯嫽。

《解忧公主》剧照

虽说解忧公主走的是与细君同样的道路，但是她却是与细君完全不同种类的两人。解忧公主为楚王刘戊的孙女，据史料记载刘戊与吴王刘濞串通发起“七国之乱”，失败之后被处死，家人被贬为庶人，因此，解忧流落民间多年。

西汉七国之乱

家庭的巨大变故和市井阶层艰难生活的磨炼，使解忧少了一分南方女子的温婉含蓄、多愁善感，多了一分北方女子的丰腴健美、爽朗干练。同时解忧深受儒家正统思想的影响，忠君爱国的观念很深，对政治的兴趣也十分浓厚，对朝廷的“和亲政策”，她更有相当程度的理解。而且当嫁到乌孙之时，解忧也十分的明白她的一生将会与乌孙紧紧联系在一起，若要更好的实现祖国对她的厚望，她就要更好的把自己融入乌孙，把自己变为乌孙人，于是解忧很快就学会了骑马并顺利度过饮食不适的难关。闲暇之时，就和前面提到的侍女冯嫽一起学习乌孙语言，渐渐地，她适应了草原生活，并且由衷地爱上了乌孙这片土地。

冯嫽剧照·古代中国第一位女外交家

所以说解忧的人生经历和其政治素养还有后天的努力都有利于她在西域的政治生活，按理来说她应该生活得不错，但是具体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此时的匈奴公主还在，而且对于解忧来说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个人的幸福上都是她最大的敌人。于是解忧在复杂的宫廷生活中相机行事，与匈奴的公主也是尽量的和平共处。但是这里却出现了一件让人意料不到的事，解忧几年下来无所出，匈奴的公主却生下了一子取名泥靡。虽说草原上并没有汉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么一条铁的规则，但是对于妻子是否为自己养育有子女还是很看重的，子女与母亲的地位还是有着紧密的关联的，因此匈奴一方便自然得意，而对解忧来说就不得不处处小心。

但是时运不久就转到解忧这一边，军须靡突然暴毙，因为泥靡还小，王位就由军须靡的族弟翁归靡继承。按照乌孙习俗，翁归靡也接受了解忧和匈奴公主。豪爽健硕、胸有大志的翁归靡非常喜欢善解人意、进退有度的解忧，大概是性情相投的缘故，解忧与翁归靡恩爱异常，“生三男二女”。“长男曰元贵靡。次曰万年，为莎车王。次曰大乐，为右大将。长女弟史为龟兹王绛宾妻。小女素光为若呼翕侯妻”。这些子女，在乌孙、龟兹、莎车，都曾居于显要地位。翁归靡对解忧关怀备至、言听计从，他的许多重大决策都得到过解忧的有力佐助。此时匈奴公主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而且被冷落的匈奴公主不断向娘家告状，激怒了匈奴单于出面干涉，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差点还在战场上相见。

从这里我们不免看到解忧公主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汉王朝与乌孙国的关系更加密切，双方信使往还，不绝于途，汉朝的和亲目的基本上是达到了。而且再加上前面提到的她的侍女冯嫽“能史书、习事”，也是一位知书达礼、有相当能力的女官，兼有特殊的语言才能，解忧将她嫁给位高权重的右将军为妻。这样，解忧与冯嫽在王庭内外连成犄角之势，对乌孙国的政治、军事都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这样经过几十年的打拼之后，解忧已成为汉王朝派往西域的全权代表。

政治上如此成功的她生活上真正的就十分十分的满意吗？其实不然，在成功的政治之后确实她人生命运的悲凉，就拿改嫁一事来说，就如细君公主一样，虽然她最后还是接受了，但是在汉家文化熏陶下长大的她内心又怎么会真正的接受呢，更何况是嫁了三代人，这对她心灵上的伤害是永远的。而且天天面对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政治问题，对一个女子来说这是多么的劳累，一个女子又何尝不想过着安安静静的生活呢，而且一过就是50年。

更何况事情总是变化莫测的，翁归靡不久之后一病不起，乌孙贵族没有按其愿望立太子元贵靡为王，而是遵军须靡遗嘱立其匈奴妻所生子泥靡为王。汉朝本已派出解忧的侄女相夫前往乌孙许配元贵靡，行至敦煌，得知乌孙政情突变，宣帝立即召还相夫。

依照乌孙的习俗，解忧公主无可奈何地再嫁泥靡，此时解忧已年逾50，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叫鸱靡。但是因为泥靡自幼饱尝冷漠滋味，如今当了国王，施展出倒行逆施、暴虐无道的手段，弄得鸡犬不宁，怨声载道，大家都称他“狂王”，泥靡与解忧感情也不睦。于是解忧当机立断，一手组织、指挥了剪除狂王的宫廷政变。“公主言，狂王为乌孙所患苦，易诛也。遂谋置酒会，罢，使士拔剑击之。剑旁下，狂王伤，上马驰去”。但是因行事者粗疏，未得成功，从此解忧就进一步地置身于政治当中了。当时形势是，翁归靡匈奴夫人所生子乌就屠乘机作乱，带领一部分人马到北山中，扬言要请母家匈奴兵来；狂王受伤逃跑后，怀恨在心，“其子细沈瘦会兵围和意、昌及公主于赤谷城”。

解忧面对强敌，一面亲率将士固守城池，一面派人请兵增援。当时，幸好赤谷城已有相当的规模和防卫措施，在严密的防范之下，围城达数月而不破。后来，“都护郑吉发诸国兵救之”，解了赤谷城之围。不久之后，匈奴公主所生的乌就屠“袭杀狂王，自立为昆弥”，经过冯嫽的调节，乌就屠同意放弃昆莫称号，“为小昆弥”； 而汉王朝立解忧与翁归靡所生的大儿子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孙也就分为大汉和匈奴二者各自的控制范围，从此乌孙政局就陷入动荡不安之中，而解忧与冯嫽就这样一直在这样的政治中，为了大汉的利益与各种势力周旋着。后来因为解忧这方所出的子女病逝，大汉的实力也不如从前，于是乌孙国人都归附匈奴公主所生的乌就屠，解忧的处境也不复当年。

到甘露初年，她在西域已经生活了50多年，在远隔千里的异域经历了四朝三嫁，受尽委屈，为国家作了最大的牺牲，于是上书表示“年老思故乡，愿得骸骨归汉地”，情词哀切，汉宣帝为之动容，于是派人把她接回来，最后逝于长安。她在汉朝最强大的时候出塞，又在汉朝衰弱之时回来，这一切都好像是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其实在此期间我们也得注意到一个嫁给了龟兹王绛宾的第史，这个被恩准以汉室宗女的解汉宣帝忧之女嫁出去的乌孙特使“公主”，看来不但自己逃脱不了和亲的命运，就来你自己的女儿也是逃脱不了。再加上自己儿子的接连病逝，这子女的不幸，对解忧的身心来说又是多么大的打击。而且自己带来的侍女也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而要为了拉拢军事首领而把她嫁给乌孙将军。

匈奴公主剧照

当然我们也可以看到另外的一件事，就是与细君、解忧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匈奴公主。她是在匈奴看到乌孙与大汉和亲之时“赶”嫁过来的，这种突然命运的改变在她的心灵上自然会造成巨大的撞击。当嫁到乌孙来之后也不能平静地生活，因为她也要像汉家的公主一样，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而在乌孙王面前展弄自己，这对于一个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匈奴女子来说自然比不上汉家女子。虽说前期因为细君的生活习惯原因，她得到了乌孙王的宠爱，可是当到了后来就不行了，当大汉聪明的解忧公主来之后，自己的命运就变得更为不幸，甚至到了向匈奴娘家告状的地步，可见其生活不幸的地步。到了后来，当自己的儿子做了乌孙王之时，本来自己应该做太后享受一下清福了，可是解忧公主却发动了政变，最后儿子被杀。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此时的匈奴公主的心情悲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