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万历十五年

文/迟英

一个努力不给母校丢脸的终身学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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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五年，也就是1587年。

这是大明王朝建立的第219个年头，而距离王朝的覆灭，也就是崇祯帝煤山上吊，仅剩57年。

在这一年，大明王朝并无甚衰败的迹象。与此相反，经过张居正的励精图治，大明王朝正在恢复生机。

是的，在万历登基的前15年里，本朝百事转苏，欣欣向荣，府库充盈。北方的“虏患”不再发生，东南的“倭患”也已绝迹。

由内而外，无论你怎样观察，都无法想象——在短短57年之后，这个王朝竟会走向灭亡。

然而，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看似不甚重要的事情，竟成为王朝覆灭的前奏。。。

在这一年，万历皇帝决定立他的爱妃郑氏为皇贵妃。

对于皇帝的这个决定，文官集团十分反感，上书劝谏：

“按照伦理和习惯，皇贵妃的尊荣应当先授予皇长子的母亲，也就是恭妃王氏。而德妃郑氏作为皇三子的母亲，后来居上，实在是本末倒置，有违伦常！”

请注意，文官集团劝谏的理由是出于“道德”原因，也就是所谓的与传统习俗不符。但从法理上讲，皇帝爱立谁立谁，并没有任何问题。

但明朝的文官集团，都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大儒，一个个自诩为“圣贤”，要是看到皇帝做出这种明显有违伦常的行为，又不去忠言进谏的话，又怎能在史书上千古流芳呢？

其实，如果只是立一个贵妃，也还则罢了。但更要命的是，这位贵妃郑氏在前一年刚刚诞下皇三子，在这个时候抢先立她为贵妃，那下一步岂不就是“废长立幼”，要让皇三子继承大统？

于是，一场长达15年的“国本之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对阵双方：万历 VS 文官集团。

万历说：我是皇帝，我爱立谁立谁，但鉴于你们都是忠臣，我也不能完全不听你们的意见。。。要不这样，先把这几位皇子都立为王，来个三王并立，然后再从中择优选出太子，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文官集团：你当我们傻啊？当年你立郑氏为贵妃，就已经暴露了你的图谋！少废话，赶快立皇长子为太子就完事了！

要说万历皇帝，的确是不该那么着急地封郑氏为贵妃，因为这完全是打草惊蛇，给了文官集团一个明确的信号——忠言劝谏、保全伦常、流芳千古的机会，它来了！

双拳难敌四手，万历一张嘴也终究说不过100张嘴。15年后，也就是1601年，“国本之争”最终以文官集团的胜利而告终，而这一年，距离明朝的覆灭，还有43年。

更加讽刺的是，这场动摇明朝根基的“国本之争”的胜出者，也就是万历的皇长子朱常洛，继位不到一年就死了。。。

这场“国本之争”，真是争了个寂寞。

而万历，一个从小天资聪颖，老实听话的好皇帝，在这场“国本之争”中，也总算看清了文官集团的真面目，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卖直求荣”。

是的，在明朝的文官集团中，“正直”是一种价格最最高昂，成色最最完美，地位最最崇高的“商品”，甚至可以用生命去换取。

而且，这种商品还搞“限购”，用今天抽卡手游的术语叫“限时UP”，过了这村，就不知何年何月还有这店了。。。。

也难怪这些文官们发了疯似地抛弃辛苦求来的功名，只为抓住来之不易的“限时UP”，以便在史书上，能被记下那么一笔。

在看透了文官集团的真面目之后，万历皇帝深感无力，于是选择了“躺平”。

他28年不上朝，奉行“六不做”准则，也就是“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

换句话说，作为皇帝所需要做的所有工作，他都不做。

因为他已经看穿——在文官集团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仪式道具”，只需按照四书五经上的伦理道德，封建礼法，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完成规定动作就好。（今有双规，古有三规）

而自己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任何真实想法，都是多余的。

万历这一躺，大明王朝的中枢直接瘫痪，甚至高级的职位无人可以接替（因为这些职位只有皇帝可以任命）。

这就为明末的党争与朝局的极度腐败，提供了最适宜的培养皿。。。

于是，在万历去世仅仅24年之后，大明王朝，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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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贵为天子，竟然连自己的继承人选都无法决定，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全，以至于自暴自弃，任凭大明的江山沦陷。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造成这种悲剧的罪魁祸首，竟是一群道德水准极高，可以以身殉道的高尚之人。

在这其中，似乎谁都没有错，但似乎谁都错到离谱到让人啼笑皆非的程度。

可见，在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封闭系统”里，“熵增”，注定是无法避免的。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即便封闭系统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渴望秩序，但这个系统所表现出的整体特质，却是不可逆地向着混沌的深渊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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