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忆》大脚的烦恼

《青春记忆》——大脚的烦恼

作者：邱叶

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有张好皮囊固然重要，可她并不缺，唯一让她烦恼自卑的是一双薄而有宽，形似鸭掌的大脚。

打小母亲生怕女儿长对大脚，经常是春天做的布鞋，放到秋天才给穿，时间一天天，一年年过去，到了女儿豆寇年华长身体拔节的时候，春天她穿37码鞋，可到了秋天要穿39码鞋啦！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街上校园里流行穿回力牌的白球鞋，有浅口的.高帮的，按当年的消费水平，一双浅口鞋5元，高帮的12元，可以说是奢侈品了。若那位男生女生穿这么一双球鞋，那绝对是件令人羡慕和骄傲的事了，因为当时高中一学期学费只有6.5元。大多数同学们都穿的是母亲做的千层底的布鞋，就算穿破了缝一缝继续穿，谁也不笑话谁。她平常穿一件月白色衬衣、一条洗地发白的蓝卡其布裤，膝盖上有长方形对称的补丁，屁股上的补丁象苹果分切两半规矩地贴着，但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卑过，满脸青春霞光，她是学校篮球队的成员，对白球鞋向往和热爱与日俱增，最终大哥圆了她的梦，送她一双力士牌白球鞋。

住校生周末回家需背一周吃馍馍。周日下午返校开全校师生大会后，自由活动结束，熄灯玲声响时就寝。女生宿舍二十来平米的大通铺，非常拥挤住九个同学。大家陆续进来脱鞋上床，隔壁有位女生来找一学姐聊天，看到床铺下那一堆样子各异，颜色不同的鞋子时，大惊失色：啊，“这里有男生鞋，你们快来看”，经她这么一嚷嚷……隔壁宿舍的女生一窝蜂似的拥进来看热闹。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地上那几双：黑色.蓝色.绿色.枣红色的布鞋上，一双黑色条绒深口鞋格外抢眼，它的样子有大有丑形同癞蛤蟆。“你胡说啥呢，”她跳下铺来，厉声地吼道，”这是男生鞋吗？神经病，我穿给你看，出去”。

同学们面面相觑，个个如鄙视的眼神，嘲笑的表情，灰溜溜地退出宿舍。“男生鞋”之事，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校园女生圈，让她颜面丢尽。

打那以后，她心里的阴影及画面挥之不去，这双大脚没少受罪，可从来没有人当众这样羞辱过她。

她的母亲有双三寸金莲的小脚，那是万恶的旧社会，封建思想作崇，把少女健康的双脚，活生生将其脚腰拆弯，脚趾头拆断，大拇指在上，后四指压在脚心下，裹成一只死鸽子样的畸形小脚。人性的扭曲，摧残到了不忍直视的程度。

为此母亲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小脚久痛不愈。走路跟企鹅一般摇摇晃晃，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歇歇，干农活：锄草，割麦子因不能久站，全靠双腿跪着一点点的挪动，实在是苦不堪言，别人无法体会。

在母亲意识里女儿家家的脚不能太大，怕将来遭别人嫌弃，她唯一能做是；给女儿所有爱的同时，鞋子总是春天做好不舍得给穿，到秋天黄叶落满地时，女儿的鞋子有破有小，才拿出来让穿，可脚大鞋小，常常脚后跟磨出了水泡，脚趾头挤叠一堆，第三第四个趾头与鞋帮长久磨蹭，指甲变成了紫色。

那是学校：每天早上全体师生绕操场跑步，她总是咬着牙齿跑完全程。脚上的水泡破了流血了，她强忍着钻心的痛。若回家的路上没有行人时，她便提起鞋一路狂奔，这一切她没有告诉过父母。

夏收到了，暑假在家，院子里的水槽盛满了井水，被烈日爆晒后可以擦身洗脚，有一天母亲看到她洗脚 ，发现脚指甲发青发紫后问？“你脚咋啦，是碰了还是被东西砸了”。她“哇”的一声哭了，鞋太小了夹得。母亲听后，惊讶的看着女儿“瓜娃，你咋不早说，看把我娃夹的可怜的，以后妈给你做大鞋穿，再不让我娃受这份罪了”。

高中毕业时，她已经穿39码的鞋子。她穿过大哥买的翻毛皮鞋，穿过二哥送的军便鞋，一度让同学们羡慕妒忌过。可她的内心很自卑，她认为自己的脚，有大有丑。这种软肋和短板，困扰了她许多年。

此后：大脚走进鞋城到每个品牌店：她先问，“老板有40码的鞋吗”？她在一旁默默的等店员拿来大码鞋，也不管好不好看，能穿就行，挑号不挑款，有合脚的她绝不手软，每次买两双以防断货。

朋友调侃她“脚大走四方，站的稳行的正，脚大个子高呀”！对：是这双大脚支撑了几十公斤的躯体，往返过无数次兰新铁路，在天山南北，丈量过塔里木的戈壁，进过伊犁的田野，乡间小路印鞋底，都市街区留足迹……，

感谢这双大脚，风雨兼程一路走来，感谢父母给予她的生命！

后来，乌鲁木齐地王国际鞋城盛大开业，国际国内，各大品牌入驻，商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没有你买不到鞋型。走进“大脚姐妹”“大码鞋都”她的自信瞬间回归。时装款.休闲款.运动款。高跟.坡跟.平跟鞋应有尽有，任你挑选。

我的天哪！大脚一族何止她一个，你看；40码.41码.42码.43码的全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市场办不到得。

挑吧！大脚姐妹们；穿上你的高跟鞋，走起时尚，走起风采，拥抱美丽，让那小小的自卑见鬼去吧……

2021.11.6。2022.11.20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