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第一个妃子

十七

眼看乡试大比日子临近，参加应试的各县童生又喜又怕。

喜的是那些纨绔子弟，他们的父母早为他们用银子上下疏通过了，只等孝场出那么一下场，功名就到了头上。

怕的却是那些学富五车，满腹才华，家境贫苦的寒门子弟，因为行贿受贿的传闻，早就吹进了他们的耳朵，所以忧虑之心与日俱增。

石达开则不同，他表现得十分乐观。一边暗中向众考生宣传拜上帝会教义，散布不久的将来，大汉民族必有王者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等所谓湖广民谣。一边搜集府县官吏的劣。时机一到便予以披露。

一时间，东升客栈成了众考生聚集的地方；还有江湖游侠，镖局镖师，武馆教头，普通老百姓。大家谈笑风生，有时通宵达旦。

有几个镖师和习武的青年还去了广西。

李玉娘不时也到东升客栈来，为大家弹琴唱曲助兴，很受大家的欢迎，只有极个别的所谓正人君子冷眼瞧她，将她看成风尘女。李玉娘却不计较。

这天，石达开送客出店，李玉娘一个人留在房里，随意浏览了一下房间，一眼看到石达开枕边露出几绺红穗，情知那是剑柄饰物。

李玉娘心想，似石达开这般文武全才，须得有一把上等的宝剑伴身才是。那把剑好吗？若是不好，就把自己的青虹剑赠送给他。

想着，李玉娘已来到石达开床边，不由自主拿起枕边宝剑，拔剑出鞘，便见光芒四射，感到寒气逼人，不由暗暗叫好。

仔細一瞧，但见剑的偏锋上，刻着“青雾”二字，竟和自己的“青虹”刻的是一个位置，心头顿生疑惑一一石达开这把剑从哪里得来呢？

李玉娘怔怔地想着，一时竟忘了还剑入鞘，放回原处。

这时，石达开领着几个客人走了进来。

李玉娘想问宝剑来历，又碍于家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张张嘴又忍住了。把剑退入剑鞘，双手捧给石达开，道:“石公子，小女子冒昧动了你的宝剑，你不会见怪吧？”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石达开笑道，“习武之人，谁不爱剑？听说，你有把好剑，可以给我瞧瞧么？”

“当然可以。”李玉娘道，“不过，不能拿这里来。你想想，大白天的，一个女子怎好拿剑走上大街？你有时间还是过翠香阁来看吧。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李玉娘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几位客人，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问你的这把剑从哪里得来的。你能告诉我吗？”

“要是不告诉你呢？”

“那就是小女子自讨没趣了。”李玉娘面带微笑说道，“不过，我相信你会告诉我。”

石达开正待开口，湘南武术馆回个习武青年，闹闹嚷嚷地走了进来，说是请石达开上“吉星楼”喝几杯。大家还嚷嚷着要李玉娘也去，为大家助兴。

李玉娘看看石达开，石达开只管叫大家走。

李玉娘似乎明白了石达开心里所想，便说:“石公子，我还有点事，就不陪大家玩了。”

石达开微笑着点了点头。

十八

乡试大比那天，大清早，李玉娘便带着锦儿来到东升客栈，帮石达开把考具行李检点一通，满斟一杯黄酒请石达开喝，预祝石达开名登榜首，才压群儒。

石达开没有豪言壮语，也不说请李玉娘放心一类话，只叫李玉娘听他消息，做好离开春红楼的准备。

李玉娘只当石达开是成竹在胸，不喜说大话，心中十分高兴。

李玉娘叫石达开考完试，便到翠香阁去。她为他备了庆功宴。

石达开自然高兴，满口答应。

李玉娘还提了食盒，和锦儿一起将石达开送到考棚。

乡试考场的气派虽比不上京都考场，礼节规矩却一样繁杂。

日头升起老高，主考官黎立才领着监考跚跚而来，引着众童生向孔夫子牌位行礼。

三叩首毕，众人正要离去，忽听石达开惊声叫道，“看！孔圣人牌位下压的什么？”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牌位下露出指节长一截的黄裱纸。

黎立叫人取来展开。不看则已，一看，他的脸就变了色。

原来黄裱纸上写的是一一

龙飞九五直开混沌之天；

虎贲三千要捣幽燕之地。

先打倒孔老二！

这还了得！简直就是侮辱前辈圣贤，黎立本欲发作，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又想到面前站的都是读书人，都是想通过考试而成为国家栋梁之材的人才。这样的东西露面必将引起大家的议论，鼓惑人心不走正道，传到朝庭只怕对自己不利。

黎立缓过脸色，目露凶光，一边卷着黄裱纸，一边打量众童生。那阴毒的眼光在石达开脸上停的时间最长，实在看不出疑点了，他才气冲冲地走进考棚。

众童生如释重负，吁出口气，跟着进入考棚。领取考卷，各归各号舍就坐。

秋试考三场，最后一场考试，是最关键的一场考试，参加考试的人，自然会觉得紧张些。

石达开却依然是一副成竹在胸，旁若无人的神情，处之泰然，只见他下笔如有神助，一支生花妙笔横扫千军……。

做完文章，仔细检查一遍，改正两个别字，大大咧咧送予监考，抬头挺胸，潇洒而出。

监考见石达开交卷第一，又如此傲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正要看他答卷如何，黎立的手已伸过来。

黎立拿过答卷才看一眼，便想起了袖袍中的黄裱纸卷。拿出两相对照，字迹果然相似，再看文章，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原来，答卷上讲的是天下所以不太平，老百姓所受苦受难，是因为满鞑入主中原，朝纲日益腐败，奸邪有增无减；要想天下太平，普天下无处不均匀，老百姓无人不温饱，就一定要杀尽天下妖魔，从根本上改变国家制度……

大胆的石达开！岂不是要反了吗？！黎立“砰”地一拳击在几案上，霍然起身，大声叫道，“旗牌！”

旗牌身佩钢刀，应声而进。

“快带几个兵勇，捉拿广西籍考生石达开。他要谋反啦！”黎立满脸胀红，声嘶力竭地下达了命令。

这时，考棚已是一片混乱，交童生交头接耳，都在议论。

黎立叫喊一阵，无济于事。想到抓捕石达开要紧，吩咐监考几句，叫人备马，飞奔总镇府而去。

黎立一走，考棚秩序更乱，大伙围住监考，问到底怎么回事？有那细心的考生，拿起石达开的答卷，边看边大声念起来。监考强压不住，干脆甩袖而走。

三年一届的乡試，就这样让石达开搅黃了。

十九

石达开走出考棚，太阳已经偏西。回到店里收拾好简便行李，做一个包袱儿背在身上，将所剩全部银子四百八十两，另封一包，带着直接去了春红楼。

石达开这是去找李玉娘，想赎了她，趁城门未关时走出宝庆城。

石达开知道主考官看过考卷后，一定会大发雷霆，派人来捉拿他。

但他没想到主考官在考场上就把考卷给看了。

石达开正和鸨母在客房交涉，替李玉娘赎身的事情。桌上摆着那四百八十两雪花花银子。

鸨母心里欢喜，嘴里却嫌少，不答应石达开的请求，还罗哩罗嗦地与石达开算账，为李玉娘母亲治病，花了多少多少银子，这几年李玉娘的生活及身上行头，花去了多少多少银子……账还没算下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便到了春红楼门前。

“里头有一个叫石达开的小子没有？”

随着巨雷般的一声大吼，春红楼那扇常年关着的半边门，“噼啪”一声，被一脚踢开了。

旗牌跳下坐骑，领着十来个兵勇，直闯进来。

王文煊走在旗牌身边，样子极是威风。

原来，他们正是奉命来抓右达开的。

刚才，他们已经去过东升客栈，没有找着石达开，便将客栈老板打了，桌椅板凳坛坛罐罐胡砸了一地，掳了一些钱物就要回去交差。

一行人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王文煊半醉着从酒楼出来。

王文煊认得旗牌，不免拦住马头问一声好，问旗牌带人匆匆忙忙干什么好事。

当听说他们在东升客栈，抓石达开扑空，王文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一正好借这个机会闯到春红楼去，名义是搜捕朝廷要犯，其实是要让李玉娘知道，石达开是大清国的叛逆，抓着是要杀头的。好叫李玉娘死了这条心。

于是，王文煊便对旗牌说，石达开不会跑出城去，一定是跑去了春红楼。

王文煊压根儿就没想到，石达开这个谋大事的人，还是个情种，竟真的去了春红楼。

石达开情知有变，沉着地大步从客房出来，迎着执刀舞枪，凶神恶煞的兵勇，神态怪怪的王文煊，泰然自若地说:“我便是石达开！你们要干什么？”

王文煊眼睛一斜，怪笑两声，道:“干什么？自己犯下的好事，还问我们。老子告诉你，老子是特意来请你去吃牢饭的。”

石达开笑着指着王文煊及一干兵勇，道:“就凭你们这些人？”

“难道还不够吗？”王文煊得意地说道，“你是跟爷们走哩，还是让爷们绑了你去？”

石达开看着王文煊一副丑恶的嘴脸，直觉得恶心，不想与他再罗嗦，但听“铮”地一声，宝剑已然出鞘。

石达开用剑指着王文煊，冷冷地说道:“只怕我这位朋友不情愿呢。”

说话间，石达开已腾身而起，抖起一片剑花，锋芒所向，直逼旗牌。

石达开这一式“先下手为强，擒贼先擒王”，确实产生了极大的威力。

旗牌万万没料到，石达开会丢开气焰嚣张的王文煊，向他发动攻势，更没想到一个饱读诗书的人，出手这般快当，猝然间闪避，衣肩处竟被石达开剑鋒挑破。

但他毕竟是行武之人，训练有素，闪避之间，已把招式使了出来。只听“嚓嚓嚓”三声，一把钢刀舞成一团光影，一式三招，分砍石达开上中下三路，来势异常凶猛。

然而，石达开技高一筹，眼明身快，未等刀锋及身，早已拔地而起，一个鲲鵬展翅，避开旗牌险招，继而老鹰叼兔，在空中连发三招，当头直扑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