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城中松鼠猎核记

文/犁米

初冬的寒风就如飞舞的刀片，几个回合后，树上青的、黄的、红的树叶，便如受到惊吓的群鸟，轰的一下、纷纷扬扬地向四处飞去了。

居所楼前那两棵核桃树被寒风削光树叶后，几颗黑黢黢、干瘪的枯核桃暴露在了阳光下，它们紧紧地黏在光秃秃的枝丫上，随着核枝不住地来回摇晃。这几颗外皮黑涩的枯核桃，也是在松鼠几次偷袭、扫荡之后，幸免于难、才成为枝头的“漏网”之核。

我所在的小区地处郎茂山东侧，因小区建设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属于开放式小区，也是一座标准的城中山。据1934年的《济南大观》载：“狼猫山在城南七里，大佛山之北。”该山有三个主峰，最高峰海拔235米，山上松柏青翠、杂树丛生，老济南人俗称南山，又名狼窝山。山虽不高，但离主城区比较近，解放济南时，该山素有“郎东堡垒”之称。当时，华东野战军将士为拔掉这颗前进道路上的“钉子”，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留下了烈士们的热血。济南解放后，依谐音改为“郎茂山”。

山脚下，高低不平、错落有致的居民楼，如嵌满棋子的棋盘，抬举着郁郁葱葱的郎茂山。小区的楼前楼后，树木郁郁葱葱，绿荫匝地，环境优美。居所单元楼门前不远处，长着两棵直径大约在四十厘米左右的核桃树，高约数丈，因无人修剪，树枝旁逸横出，梢头窜过了五楼的房顶。每到五六月份，巴掌大、翠绿的树叶间，便结满了缀着白点的青皮核桃。风一吹，那沉甸甸的核桃树枝，上下左右不住地扫来蹭去，触及窗口的核枝，挑唆着不谙世事的青瓜蛋核桃，用长满白花斑的脸，啪塔啪塔地磕着窗玻璃，或做着鬼脸窥视房内的秘密。

七月的核桃八月的梨，九月里的柿子乱赶集。农历七月过后，核桃树上时不时地就会落下核桃来，成熟的核桃自由落体、撞击地面后，皮与核自然分离，有的核果滚落在一边，有的被半裂的核皮衔裹着，蛛网般白色的脉络，紧紧地贴附着核壳，呈现一种难分难舍的样子。

树在集体的土壤里长着，没有那户人家说，这核桃树是他家的，核桃落在地上，谁捡到就归谁所有。当然，也有比较贪心的，天不亮就起床，匆匆地下楼，抢先一步来到树下，将地上密密麻麻的脱壳核桃捡拾一空，归其囊中。三楼王阿姨离核桃树最近，纵横交错的树枝几乎遮挡、覆盖了她家朝阳的窗口，但她从未抱怨、折损一根核枝。从树芒到坐果、从青皮到成熟，见证了整个核桃的生长过程。她心肠好，乐于助人，居住在这座楼上的人都叫她“楼长”。她捡了核桃后，总是送给那些怀孕准备生娃的小夫妻。她说，核桃在坚硬的核壳里面，曲里拐弯的多像人的脑子，孕妇吃了核桃有助胎儿大脑的发育成长。受惠的人家，除了感谢王阿姨的好心外，总是一笑了之……

今年六月间，突然发现核桃树下，散落着许多破碎的核皮和核壳，树上的核桃明显少了不少。于是，大家议论纷纷，胡乱猜疑，是不是有私心太重的人，往年吃不到核桃后，故意将正在生长的青核给毁掉？正当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发现，偷猎者原是两只灰色的小松鼠。它们跳跃攀爬的动作，闪电般的从这棵树上，倏忽一下，便飞跃到另一棵树上去了，身后那膨胀蓬松的长尾巴，如一把潇洒飘逸的降落伞，保持着小松鼠飞跃时平衡。既是高约数丈的大树，在它们的脚下，如履平川般的几下就可跃上枝头。那两只小松鼠上窜到核桃树后，一口咬住蒜头大的青核桃，大快朵颐地咀嚼起来。随着鼠头地晃动，青核就如进入转动的破碎机一样，一簇簇核皮和核壳从鼠嘴的一角，秃噜秃噜的垂落在地面上。面对人们的惊呼，两只松鼠口衔青核从半空中的树枝上，又闪电般地逃窜而去。

一次次地偷袭，一次次地呐喊，面对人们的惊呼与驱赶，小松鼠竟然无动于衷，就如齐天大圣孙猴进入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想吃那颗就吃那颗，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反正人们对于它们也无可奈何。更为可气的是，自己偷吃不说，反而连它们的同伴也邀来，报复性的联手对付生长中的青核桃。松鼠的邪性很强，一旦被它们盯上，该树木所结的果实就难逃其劫，非得变着法子将它们扫荡一空不可。没几天的时间，两棵硕果累累的核桃树就变得空空如也了。

以前，从未见过现实生活中的小松鼠，只是从书画或影视剧中看到它们。印象中，只有东北那茫茫无边的大森林，才是它们生存的家乡和撒欢的乐园。但不知什么原因，仿佛一夜间，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好似从地下冒出来一般来到了人世间，它们飞来飘去的妙姿，时不时地进入了人们的眼帘。

几天后，核桃树上那几颗裸露的黑核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作者简介】犁米（李书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理事、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企业家日报社山东记者站负责人、《当代散文》编辑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