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相看万里外，同是一浮萍（外一篇）

文丨曹旭

一年生草木植物，浮于水面，叶子扁平，椭圆形或倒卵形，叶子下面生根须，开有花，竟是白色。全草可入药。如果我们不留意，心在风尘，几乎不识此物，尽管常常就是我们自己，缘于她生长在静水或浊潭，不言不语，了无声息，虽有身影，却无背影。

的确，浮萍是没有影子的，她不留下身痕，亡逝亦微迹，我们不知道她的背影。阳光照在她碧绿的叶，回映的是自己的光亮，是她平凡无奇的本色；月光映于其颜其身，墨绿的，暗亮的，确无任何的声息，不会有鬼魅在叶片上跳舞，不会有妖孽在邻里间低唱。

他们是成群而比邻的，成片成片的，在寂寞的野外郊水，在无人瞩目的荒塘废池。但是，他们却会开出花来，是白色的，如平视而非俯视的那些果树，五月的桃林，初夏的桃园，繁芜而茂盛的枝枝叶叶里，红色的青红相间的果实，在闪耀，不是清冷的星晨，是温色的，是故乡的那种记忆。

他们平凡得像草，他们就是水中的草，一季一季的衰败而亡逝，浅薄的根须，嫩嫩的，人称无根之浮生的，在水面软弱而执迷不悟的，吸吮这似乎无垠之水中的养分，其巨大星球上的水，那晶莹液体中的氧气；收敛水波之上的光，此巨硕星际之外的光，光中的养分和能量。

却也是人们不曾注目的还有，她不以影子留痕，没有文字与背景，却以别样的方式，不休不止而不朽，那便是她的繁衍，是她的生殖繁衍极荣，生殖力极强，一片一片的一年一岁的，从不断绝，以其生生不息，接代连生的传宗，以此宗族方式而至不灭不朽；一代萍的死亡，几乎如一季碧叶的飘零，来年更生。

就是如此平凡却无尘的浮萍，正是如此人所不屑却无处不在的浮萍，斯若一闪一暗便更迭辈分，更迭生灵的浮萍，即使命运不济，随水漂流飘去的草药，几无身形，总无背影的浮萍，不仅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至不朽，而且生风：“风起于清萍之末”；而且一律，足够同情：“相看万里外，同是一浮萍”（杜甫）。

（原标题：浮萍之影）

向死而草

记得写过一篇文章，在春末的清晨，盖曰“许继大道上的树林”，杂志编辑不以为然，短文在立意方面是她首先否定的吧，因为，城市中的小树林处处碧绿，鸟儿寓于其里，鸣于其晨，又有什么稀罕？又有什么深奥的道理？当然，她有深奥的道理，也许只不过，是写者并未涉及到，并未画红标清中心意图，未挑明应朗朗的主义，已经有些隐晦。

想要表达的是万物有灵，用死者的眼光，或者濒临死的眼光，或者刚刚生命的眼光去看。哦，那地上的一株草啊，伸开的条状叶片，以根为心，向外舒展，托底距土壤相近，几近呼吸相依，感到彼此的眉彼此的睫，而掩护着茎部向上向天空，无论我多么的细微渺小，我向着太阳及光的空域，即使纾徐却不懈怠的向上生长。而且要在一个凌晨，或者向晚之际，盛开即使是粉碎般微末，却也是洁白的花儿；盛开，是的；洁白，是的。

那是一株常见可食的荠菜，在路沿，在田间，在苍穹和广袤的大地上，在汩汩如诗的东风里。虽则所谓的卑微，那也是一株生命，与我们平起平坐，共在春秋与生死，开花与结果。是“生主”的“民主”，“生”生而平等，更何况一棵树，更何况是一丛林，而且在大道一侧静静伫立，不纠缠不招惹的；又有她的身边是缓缓南流的水，近两千年的当年曹氏集团的运粮河水，清清澈澈，洁洁静静；还有人的心，他的意，在水木年华的晨昏间，恻恻的坦露情怀。她的枝枝叶叶，于近过滤了，以清新的呼吸；其远廓清了杂乱的拆迁楼宇的残骸，以及另域沾染的焦虑。

也不用说这些草木了，濒死及重生的人，看见一封旧信，找到青春照相，回归遥远故里，那张信纸和行行字迹，该是怎样的动人，那泛黄的甚至残破了一角的旧照，又是何端的惊魂；还有那故里的村落，那曾经泥泞的小巷，那几棵尚未伐殁的古槐。即使是旧宅已烂，或者已经荡然无存，站在那曾经的岁月街口，垂头所思是红色石头的地基，狰狞如骨骼牙齿，拾起也许就是老宅的朽木瓦砾，你能无动于衷吗？你还说树就树，草就草，风就是风，雨还是雨吗？

“自然是伟大的一部书”，在他的每一页字句里，我们读到深奥的消息。世间的万物，皆蕴含着自己独有那串串的神秘的咒语，只有心有知有钥匙的人，才能读懂它的神秘他的幸福她的绮丽。不管是一株草，一丛树，还是将要湮灭的一个村落，那一个曾经茂盛繁荣的种族。

做一个向死而生的人吧，张开你重生的目，这样的活着，才清醒愉悦，惜生珍命而自在；是的，这一种活法，或者是一种进步。

☆ 作者简介：曹旭，河南省许昌市魏都区教师进修学校干部，笔名陈草旭变，近年来有数百篇散文、小说见散文在线、红袖添香、古榕树下、凯迪社区等文学网站，合著有人物传记《那年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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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