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不远（27）

从清雅斋回来，三个人迅速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也顾不得矫情地相互之间多应承那么几句，打个口水仗之类的或者彼此吐个酸水，看来每个人都着实累得不轻，人就是这个样子，快乐的时候那个神经既放松着也紧绷着，一旦脱离了那个环境、气氛，真正地冷静下来，整个身体会自然的无助的瘫软下来，就像一个人或者一家人出去旅游，本来是放松的，可往往会累得个半死，而且这种累会慢慢地身不由己地积攒下来，要等一两周才能缓过神来，这个时候就是身体主导精神了，因为精神首先脱离了肉体、主导了肉体且侵犯了肉体，这就是放纵的代价，精神和肉体大多数时候是哥们，谁都离不开谁，不过一旦出现裂痕，这两个哥们就是天大的敌人，谁都不会服气的。

就好比是生活久了的夫妻，优点、缺点，而且主要是缺点会暴露得无疑，相敬如宾还好，主要实行冷暴力，不会殃及池鱼，如果刚烈的，火药味十足的，且刚刚好两个人的性格又十分的搭界，就会有极大的可能出现大麻烦，动枪使刀，闹上天的，让家人邻居也跟着趟地雷的，在现实的生活中不在少数，特别是工作生活压力大的情况下，所以成人的烦恼无时无刻不会向你走来，想当然的美好，往往只存在于幻想和儿童时代。还有，成年人为什么穿得体面一些，除了温暖自己尊敬别人之外，可能还有另外的尴尬因素，给自己一块光鲜的遮羞布。你要说幸福的生活有没有，大多数人可能说，有，只是不在我的身边，要不酒鬼、出轨、夜场这些词汇和活动都是怎么来的呢，说到底还是现实满足不了欲望。

人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种欲望之旅。有的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有的寡人说，人之初性本恶。在陆海的心目中，人之初，完全有可能是性本恶，婴儿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是哭着来的，第一件要干的事儿就是索取，找奶喝，找母亲的怀抱的温暖，丝毫不在意自己要给这个世界和社会什么。人的一生，按照现在的人均寿命72.6岁来计算，真正能够做贡献的时间大抵只有42岁左右，而且在这个时间段之内，人类仍然不间断地进行索取，索取的另外一个代名词就是对资源的消耗，原生的、次生、转化的，化学能的、物理能的。

现在提到的碳达峰、碳中和都是人类活动的代价，吞噬与反噬无处不在，我们在改造自然、跟自然作斗争的同时，自然也在毫不留情地与我们做着生死与绝的斗争，就像力学中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彼此、林林总总之间都是相互的，谁也离不了谁，但彼此又恨着对方，表面上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我们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敷满了病毒，我们还给他赋予了一个新名词，你去吧，变成小阳人就是铁人了，至少三个月之内你是无敌的。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一旦突破了底线，迎接你来的非得是白眼不可，这个社会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好了，别人会羡慕你，你太好了，别人会变起脸来嫉妒你，甚至给你挖各种陷阱，要不然吃了你都有可能，作为出生在这个世间的人啊，你来到了这个就注定了你的不平凡，有个小品王不是说了吗，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招罪的，幸福的代价也是麻烦出来的，所以还要正确的看待才有可能幸福，否则连个破抹布你都找不到。

陆海聂声蹑脚地脱掉了自己的T恤、裤子和夏季露着细小方洞的凉皮鞋，只剩下了红色的内裤，将衣服团在一起，有意无意地放在自己的口鼻处，闻了闻，烟草、酒水、脂粉、劣质香水等各种味道杂陈在一起，刺激着陆海的嗅觉有些恶心，即便是他这样邋遢的人，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内心想脱离凡俗的那点欲望，被他自己卑劣的现实击得粉身碎骨，谁让你是个平凡人呢，土颗粒里面出来的泥娃娃，还想登得多高的高雅殿堂，别白日做梦了甚至是胡扯了。

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高超境遇对陆海来讲，就意味着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甚或是自欺欺人，生在非帝王之家，还想着帝王的事儿，不是做梦就是疯了，而且是有极大的可能是在连续发烧的基础上变疯的。

陆海虽然一路小风吹来，有些清醒，但身体依然僵硬，脑袋依然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身不由己地扑到床上，昏睡了过去。也顾不得同宿舍几人的呼噜声、磨牙声、放屁声，还有臭鞋、臭袜子交织在一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鬼怪味道。此时的陆海，除了睡去，给自己的疲惫一个好好交代，再没有了更好的理由拿自己的精神与肉体好不自量地斗争，精神、大脑是欺骗不了眼睛的，即便是大眼睛，也无法在月光泻下的光阴里睁开，这个世界与他好像毫不相干了，本来文明实践本身就是个不文明的伪命题，只要实践就要大动干戈，哪怕你的影响力再小吧，哪怕你喝一年的稀饭，那也是一亩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