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文学

旷野中升起

名为欧若拉的光芒

我从懵懂时

便以目光追逐

周而复始

如影随形

节日的余兴还未消散，马路上已经挤满了甜蜜的负担。我疲于堵车时反反复复的前进与刹车，暂时闭上了眼睛。

不久，路途似乎变得顺畅起来，迷蒙中，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我睁眼，发现车子已经行驶在没有路灯的乡村马路上。这里甚至没有树木、花草，宽阔的田地在黑夜中失去色彩，而夜风此时却有了形状，它扩散成长条，从远处徐徐拂过这片旷野。

“旷野”是从我第一次路过这里时，就从脑海里生成的词。多年来，千百次行驶在这片旷野之上，我开始努力回忆，过往此刻，究竟有过怎样的心情。

直到远方熟悉的光线，再一次吸引了我。

那是从旷野边缘的地平线如海浪般掀起的光芒，带着潮汐般零星洒落的透明色，在变幻角度时露出短暂的冷白。

它也像极了，脑海中的思绪在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我曾看到的东西。

在这座不可能出现极光的村落，我曾无数次用目光追随它——秘密生长在这片旷野中的欧若拉。这是秘密的旷野，白昼是它紧闭的幕布，黑夜是开场前的序幕，而我的欧若拉，沉睡在舞台和天幕的交界处，以它开场，以它谢幕。

裁缝对皇帝说，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他华丽的衣裳。而这片旷野中的极光，太过精明的人反倒无法察觉。我总是慵懒地从窗口眺望出去，随行的人们也会出于好奇，短暂地一瞥。但他们的眼中，只有无尽黑夜，似乎这一幕戏，只能被拥有钝感的双眼欣赏。

车子渐渐驶离旷野，人群的喧闹声像音乐剪辑中的淡入效果一样，戏剧般逐渐鼎沸。我依旧抬头望着天空，同时想起了在上海的某一夜，我也抬头望着天空，诧异于黑夜中轮廓清晰的白云，和天空被照亮的纹路。

原来，我们正在逐渐失去黑夜。那旷野中的欧若拉，又要到哪里去找属于它的黑夜呢？

我摇晃了几下脑袋，有凉风侵入，我惊觉，已经入秋了。今天的小城格外热闹，我不停掠过每一辆车和每一对行人，父亲在红绿灯前稍候，不知细声逗起了什么人，我转头一看，旁边的一辆卡车上，一个牙齿还没长出来的小女孩正悄悄探出小脑袋，咯咯咯朝着我们这里甜甜地笑。我想起来，父亲的确很喜欢小孩子。

我的思绪好像总是慢半拍，无意间看到头顶的月亮，才真正意识到已经是中秋了。前几日和好友夜骑时，同样望过月亮，那时的月亮周围，围绕着巨大的光晕，这和书上读到的又不太一样。我嬉笑着对她说，月亮是不是也会发出自己的光芒了，即便在这座星球上，我们只能看到它身边浅浅的一圈。

我低下头，又想起路过旷野的每一次，在那片秘密的荒野里，只有钝感的人才能看见的那道欧若拉，正在黑夜铺成的海上追逐着，周而复始，如同无常的人生轨迹，不断地繁衍与消亡。

责任编辑：龚蓉梅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