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秋之殇

俞海云

早晨起来，阴云淡淡。伏案写段文字，慢慢忆及过往的艰涩时光……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是一名地道的农家子弟，生活俭朴，诚实善良，还有些犟。那些年，在乡下小山村里，我和小兰一起学习，同窗十载直至升学，相处甚好，我们建立了纯真的友谊。毕业后，我俩又同时在一个单位参加了工作。小兰美丽聪慧，学习一等，工作上进。在我心里，小兰就是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远远地仰慕着。凭着我对她的了解，知道她也喜欢我。不然，小兰怎会屡屡提说起我的优秀呢。

每一次遇见小兰，心情激动，赏心悦目。一直默默地关注着，盼望着一个又一个明天，明媚的彩虹轻轻叩响门扉。我也做了无数次甜美的梦，天作之合，靓丽的小兰非我莫属！那时的我，春风得意，风华正茂，一切美好正走在鲜花铺就的路上。

孰料，工作两年后的一个秋天，仙子般的小兰订婚、很快嫁人啦。顿时，乌云密布，所有的自信和虚荣撒作一地鸡毛，美梦剪成泡影。我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彻头彻尾地碎了。原来，我的喜欢，仅仅是喜欢。胆小怯懦，优柔寡断，迂腐怠惰，甚或一无所有，都成了名正言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悄悄撕烂焚毁四五本日记和几十封不敢发出的信，一页一页拨拉着化为灰烬。总也想不明白，小兰说过的那一句句鬼话。或许，可能，差不多吧。反正，真的，其实她的一切，原本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一无是处，无地自容，败了就是败了，无可挽回。现实的社会，在小兰眼里，我仅仅是个流浪者，一个爱情的乞讨者。满心守望着一个梦，还没有开始，就彻底醒了，泪水涟涟，成为难以痊愈的殇。

“云中谁寄锦书来，青笺匆匆画流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再也没有喜欢的人了，连唯一的笔也失去了灵性。世人笑我，命比纸薄，心比天高，只能淡然一笑。那曾经的梦，始终不愿接受现实的吞噬，忍受不了世俗的喧嚣与嘈杂。徜徉街头，仰望苍穹，岁月的沧桑时刻剥蚀着那曾经仰望天空的夙愿……

秋风劲起，落叶飘零，枝丫战栗着。清辉铺地，沉沉长夜，单衣徘徊。从此，默然无语，一个人步履匆匆，来回奔波于孤寂清冷的山路上。远远地逃避着，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迎风疯跑，一切似乎被人遗忘。

清贫的日子里，常常独坐于山隅，默默无语，细数着心事……那时，山村的男孩若想找到心仪的对象，怕比登天还难，也是父母夙夜忧叹的大事。山村女孩本来稀缺，优秀的更是凤毛麟角，小兰必定天下无二。生活是现实而物质的，容貌粗陋，光景惨淡，亦没有丰厚的家庭富贵，人家凭什么喜欢你呢！

兵荒马乱，寻寻觅觅，东询西探。满心指望邂逅一位蕙质兰心的女孩，却始终不受女孩待见，百般无着，无可奈何。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远远望着同龄人梦出双入对、伉俪情深，揉揉吹进风沙的眼睛，恨恨的自言自语：早熟的麦穗瘪着哩。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又是一年秋天，终是觅得大山深处的一位农家女孩，喜结良缘。从此，孤寂的心，才多了份踏实，我的心空充满了绿意。无数的日子，连接在一起，繁花满枝。素朴的妻子倾心倾力，给以无声及有声的支持，让我把一地荒芜捡拾，渐渐蜕变成温暖的海水，变成一束光明的火焰，变成一只属于灿烂日子里的蝴蝶……

很多事情，岂能皆如意？一路追寻，在尘土中保持卑微，在每一个寒风吹拂的日子，一遍又一遍擦拭理想。在自律中成长，在自励中突围，在自洽中通达，在平凡中寻找活着的意义。生命是一只蝶，何不翩翩起舞？舞出自己的旋律和风采，让自己在有爱的每一个日子闪闪发着光。

一路走来，一些梦想实现：衣食日渐丰裕，置楼购车，生活也算温馨。漫长的旅途上，风，记得花的香；雨，知道叶的想；天，依然会蓝；叶，仍然会绿。生命卑微，但，眼睛里绝不只是柴米油盐，更不全为着吃喝拉撒……生活，不仅有琐碎苟且，亦有诗意和美好，更有那铁马金戈、荡气回肠的故事。

又是深秋，登高望远，温暖而亲切。我接纳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正如山上长的那些草，当然也有花。它们点缀了我，一片绿意盎然或是五颜六色，为单调的我带来生机和活力。现在，我开始沉默，沉默着思考，沉默着看生命的演化，且在沉默中得到了力量。这力量，使我也成为一座可以给人依靠的“山”。

泪潇云涯处，逸笔寸断心。现在，我想妙笔生花，一笔一划书写一路成长的故事，写尽一段一段唯美时光，留给岁月一份厚重的温暖和希望，不亦乐乎。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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