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怀念

（一）

今天是立冬。

早上按例早起，才在书桌前坐上不到两分钟，清冷的空气已让我猝然离席，在衣柜里搜索半晌，取出一件厚外套披上，这才有定力重新坐回书桌前，凝神读书、写作。

这是广东的凌晨五点，清晨的征铎还未打响，整个城市都在酣眠。

这样的静寂而清寒的凌晨，对于一个已谙熟广式气候的贵州人来说，已然有些陌生了。那么，在这块无论是改革还是气候特点都堪称热土的地方，我们熟悉的是什么呢？是端坐亦汗如雨下的溽暑，是林木葱茏蒸腾不已的元气，是立秋已过，仍肆虐横行的秋老虎。而现在，没有开空调，空气中凉寒之意日甚，甚至会让你忍不住打一个寒战。

怎么回事，是节气已迁徙出秋的大本营而步入冬的开阔地了？我低头一看日历，果然，两个大字让人骇然——

立冬。

说到冬这个词，总感觉它与广东隔着一米的距离——你看得见它，它真的来了，可是仔细端详，又觉得不是它：

它又没有一点冬的典型特征——寒风凛冽、万物凋零、飞雪倾城、琉璃世界。大多时候，它阳光充沛、绿树成荫、鲜花盛开、和风温煦，甚至冷不丁，还会耍起变脸戏法，只需一夜，立马穿越回夏，留下没有来得及脱下外套的人们独自在炽热中流汗。

有时，它也会中规中矩，老老实实扮演冬的角色。它演得卖力，力图搏得人们的赞赏、共情。可是，对于一个从贵州大山深处走来，已充分感触过四季泾渭分明肌理的贵州人来说，广东冬天的成色实在不纯，没有真正的诚意，是内地冬天拙劣的盗版。

那么，贵州的冬天到底是怎样的呢？

如果我是一个油画家，我想，我会先用碳黑给西边的天空涂上厚厚的一层。贵州一进入冬天，天就黑得特别早。因为常年阴雨气候，天一黑，天空就糊成一片了。这样的碳黑更加重冬的寒意。放学的小朋友们、下班的人们都把头、手缩进衣服里，含胸驼背，如一只只笨拙的企鹅，奋力向家的方向跑去。没有谁会慢慢踱步，就算诗人来了，在吟诵《西风颂》时，也会借着风力或逆着风向，用速度对抗夜幕降临后迅速漫延的寒冷。

推开家门，煤火的热浪，饭菜的馨香，灯光下的笑脸，因着这裹挟一身寒气的加持更显出珍贵质地——

这就是家，寒夜里的一炉火，北风中的饭菜香，星空下的安心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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