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而不得

昨晚，梦到了姓沈的那个老小子。
其实，这些年偶尔会梦到他，但是，从决定开始记录我的梦境开始的第一个梦就是他，令我颇感意外。原来，他一直活在我的脑细胞里。
在梦的黄昏，我去街头寻找女儿的途中偶遇了他，依然是十七岁的模样，高度近视镜片后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他骑着单车，后座上坐着他的母亲。我向他的母亲打招呼，笑容几近谄媚，如此卑微的笑，大概是源于从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开始，我便一直期待着长大，期待着长大成人后的某一天，能做他的新娘。如今我都成了“老娘”了，离十七岁的梦想已日行日远。他的母亲对我微笑，一头辨析不清年龄的齐耳短发遮住了半边脸。他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我和他相视无语，我极力地掩饰着怒放的心花，绝不肯先开口于他，就如十七岁那年的我，暗恋他，在教室里偷窥他，偶尔四目相遇，却用冰冷的目光掩饰内心的狂喜。还是他先开了口，问我干嘛去。我说，找女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女儿和他的儿子还有另外两个小朋友在超市门前玩排球。我过去叮嘱女儿天黑之前要回家的时候，他和他的母亲以及单车诡异地消失了。
梦醒已是黎明，在清冷的光线里，我怅然若失。我与他，不再联系已有十年之久。十年间，音信全无。十年间，即便我回过几次故乡，也未曾有过有关他的半点儿消息。我想，大概是他记恨于我不留余地地断掉我们之间的任何联系方式，所以，每一次回故乡，在那个小得只有一条街道的小镇上，我们都没有偶遇过。
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十年前，我们都已结婚生子。有一天，QQ上忽然蹦出一条申请信息，留言：沈。我立刻想到自己情窦初开时的靶向目标。
他开始联络同学聚会，给我们初中毕业后的初次正式相见做铺垫。
我开始计划行程返回故乡。返乡显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有激情。
聚餐时，我们并肩而坐，游玩时，我们同乘一条船。一切那么自然，一切又那么的不合时宜。我确信，他喜欢我，曾经以及现在。
他骑摩托送我回我母亲家，借着微醺的酒气，我问他当年为何没有娶我。他云山雾绕地表达了半天，只让我听明白了一句话“现在看，这些都不是个事儿。我很羡慕你老公”。
他娶的是小镇镇长的外甥女，一个从外县农村投奔舅舅的女孩，女孩相貌中等偏上，大眼睛里时常露出彪悍的光。
几年时间，他从一名普通的老师成为副校长。
我猛然间懂得了他云山雾绕的想要表达什么了。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弟弟又是聋哑人，这样的家庭背影，支撑不起他内心膨胀着的理想。
他玷污了我圣洁的十七岁。
第二天，屁大个小镇谣言四起。连个旅馆都没有的小镇，我若真想和他煮个熟饭都没有起炉灶之地。我依仗着在外面“混”了十几年，不与这些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小人一般见识的强大内心，提着一个西瓜去了他家，他躲了出去，只见到了彪悍的沈夫人。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们相见恨晚，谈笑甚欢，彪悍夫人也有她善解人意的一面。
第三天，他对我说，太佩服你了，和我媳妇都说什么了？她竟然不生气了。
第四天，流言蜚语说，我勾引了沈某人，沈某人的夫人不计前嫌原谅了他。
我已无心再向任何人做解释。我想，十七岁那年的他一定了然十七岁那年的我。
我删除了他的电话，拉黑了他的QQ。
但是，我无法删除十七岁那年的记忆。所以，梦还会再继续，凭他来，任他去，总要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