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骑五万里环游中国（22）：根河医生的一句话

满归镇和根河市之间是 200 公里的林区公路，中午，在林间小憩，这里地处林海深处，四周静极，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精神进入了空灵的境界，仿佛时间停止，空间不复存在，昆虫飞过时震动翅膀的声音都听得那么清晰，整个人仿佛都融化在这绿色的海洋里，变成了一粒灰尘，随着风，飘向了蓝天……

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

两只熊立在路边，起初以为是普通雕塑，后来发现不是，大家猜猜吧。

光与影把这些树变得玲珑剔透

这里因为是林区的缘故，每年的 6 月 15 日之前，天干物燥，正是防火期，所以公路上每走一段路，就会看见一个护林员，蹲守在路边。

路遇一位护林员，他身后有个非常漂亮的景致：一股溪流淌过一片白桦树林。而他视而不见，他在这坐的原因不是因为风景好，而是因为这临水，可以熄灭他丢下的烟蒂。和他聊了一会，他是林场的正式职工，工资不高，一个月只有一千元左右，但是工作强度也不大，以前是伐木，现在国家实施天保工程，即天然林保护工程，严禁伐木，伐木工华丽转身为护林员，他说再过三天，防火期结束了，就回家歇着去，工资照领，还不错。

护林员说：这有什么可照的？

和他聊了一会鄂温克族，因为根河一带，有鄂温克居住地，和漠河北极村的老太太说的一致，鄂温克酗酒已成为很大的问题，很多人因此而染病，并且影响到生育。老太太说她的儿子就娶了一个鄂温克姑娘，来北极村三天，自己就喝了六捆啤酒，据说还是悠着劲儿喝的，要是放开了，十捆也打不住。

鄂温克人主要是打猎和养殖驯鹿，现在把猎枪都收了，但是据说还是有私藏的。现在很多鄂温克族人已经不在密林中居住，政府给他们盖了新房，但是还是有许多老年人不敢或者不习惯住在砖房里，他们仍旧用几个木杆，立成锥形，在外面围一张兽皮或者桦树皮，里面吊一个铁锅，下面是木炭，整个陈设就是这么简单，再原始不过了。当地人把这种原始的房屋叫撮罗子。

护林员称我为南方人。进入东北以来，我已经多次被这么称呼，多少有点不习惯啊。

要知道我们国家是以秦岭、淮河一线划分南北方的。我们普遍说的南方人，基本就是江苏、安徽、湖北这几个省以及以南的地区，啥时候华北也成了南方了？不过石家庄的确在此地的南部，且直线距离上千公里。

木屋

有直升机在森林上空来来往往，当地人说有的地方着火了。

小火车

小火车

木屋

根河的地貌呈现出森林向草原过渡的特征，再向南一百多公里，将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草原来了，我的噩梦也来了。

在根河的那天晚上，我开始对我的身体有些担忧，因为半月前在伊春的汤旺河被那个小虫叮咬的位置，肿块渐大，并开始化脓，我自责起初的漫不经心，半个月都没有吃过消炎药和做任何处理，养病如养虎，我决定去看医生了。

在根河的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医院，很少去医院的我，也不知道挂什么科室，就皮肤科吧，一个慈祥的老医生接待了我。我告诉他这里是被一种虫子咬伤的，他拿出一张图片，上面有一只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面目可憎的，甚至想呕吐的家伙。

他问：是不是这个？

我说：是的。

医生眉头皱起来，我的心也随之皱了起来。他说：这东西叫蜱虫，我们当地叫草爬子，被这东西吸血后，很容易会被感染上森林脑炎，严重的死亡，还有的会致人昏迷、呆傻、植物人。

我懵了，一下子懵了，我从未想过，一只小小的虫子，会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当然了 ,”医生看我目瞪口呆，安慰说：“这东西如果你自身的抗体足够强大的话，它就像被蚊子、蜜蜂叮咬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我记不得他说的后半句了，我的脑袋里全是“死亡、呆傻、植物人”这些比本拉登那样的恐怖分子还要恐怖一百倍的恐怖字眼儿。

我只记得我有些口吃的问：怎么办？

医生手指南方，像是领袖在指引人民走上一条光明大道，他说：离此 300 公里的牙克石有一个内蒙古林业总医院，是全国森林脑炎的治疗中心，可以医治。

根河医生的一句话，给我带来了 20 天灰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