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沙—我的笫二故乡

作者：陆奎亮

安徽舒城县原乌沙镇和原梅河镇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是“凤冠霞帔”，梅河镇即是那耀眼的凤冠，乌沙镇便是那璀璨的霞帔。

乌沙和她的同胞姐姐梅河镇的命运一样，为了兴修龙河口水库，为了万佛湖这颗“江淮明珠”，兴利除害，造福子孙后代，她们姐妹俩献身湖底了。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上篇我写了一篇《忆故乡中梅河》，今天要写的是我的第二故乡——乌沙镇。我曾写过《忆乌沙街》，可窥见一斑：

青石铺成一条街，小溪中央两分开。①

百年梧桐疏雨落，千载高峰驱雾霾。②

古渡沿河靠码头，市井茶楼毗文斋。

借问瑶池何所有，乌沙常随梦入怀。

①乌沙街中央有一条小溪。②指高峰山。

我是1956年出师后调到乌沙乡工作的。在那里虽然只工作了三年，但那里优美的环境，特色的街道，至今还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说起街道有特色，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这里街道十分整齐，街面全部用青石板砌成，比如今的柏油路、水泥路面还要光洁。即使下雨后，街面上也毫无积水。街心两侧长着参天的古树，树上栖息着多种鸟儿，每天清晨，它们婉转啼鸣，隔枝唱和。我们用感官和心灵去享受着美妙的吟唱如痴如醉。还有更特殊的街道设施是一条小河。小河贯穿整个街心，那碧蓝的水长年流淌着，河床及两边堤岸均是用青石板砌成的，所以河水里毫无泥沙，而每隔一段都铺设了台阶，方便人们下河洗刷衣物等。像我这样的单身会将一口小锅连同若干只碗筷一下搬到河里清洗。你流汗或沾了污垢，随时可以去河里洗面擦身等。人们都会在夜晚或早晨去河里用水桶提水回家作饮用水。另外街道的两侧分别有朱、许两户的祠堂，那宏伟辉煌的建筑，特别是门前的一对笑睑相迎的石狮，更增添了街心的风采。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这里的夏天，由于树荫的遮阳，河水的流淌，空气十分清新湿润，所以这里几乎没有酷暑，一点也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特别是夜晚，还可享受免费天然“空调床”。街的东边还有一条大河，这里的居民整个夏夜都睡在河边的沙滩上。因那里风来风往，十分清凉，更无蚊虫侵扰，只要带上一个床单，任何地方都可作床。这真成了“天做被、地当床”。另外晚上乘凉时还有说书的、唱小戏的、吹弹乐曲等等，一直要热闹到十一、二点钟。但当时我的年龄小（才十六、七岁）瞌睡大，所以每晚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多半是我最后一个“起床”，而且都是因日光刺在我的脸额上，有一种火辣的感觉才醒的。大部分人家到天快亮时都会叫醒家里的人，特别是孩子，一同回家的，而唯独我是孤身一人在那里，所以早晨经常看到若大的一个河沙滩上孤零零的睡着我一个人。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快乐的，我在那里度过了平生最舒心的夏季。那种新鲜的空气、凉爽的气候，今天的中央空调也是无法与她媲美的。真所谓:“纳凉河畔水携风，千人徜徉沙滩中。如此惬意如此爽，何故蚊虫影无踪？”

另外那里还有个神圣的地方，就是号称舒城县四大名山之一的高峰山。高峰山座落在乌沙的背面，因山峰似貌然独高，故曰高峰山。山体十分宏伟壮观，茂林修竹、百花丛生。每当你步入这片密林时，你都能享受到百鸟齐鸣的欢悦和沁人心脾的花香。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山上有一座很大的寺庙，庙门前是千年银杏驻守，浓荫匝地。庙内雕塑了许多菩萨，形态各异，以不同的彩绘和衣冠来区分人物的身份。上有天宫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天神天将，嫦娥仙女等等，下有地府的阎王爷，牛头马面，大鬼小鬼，还有望乡台、奈何桥等，一应俱全。殿前炉内香雾缭绕，很多和尚身着黄衫敲着木鱼咚咚，口中念念有词，我只听懂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但那里气氛肃穆，我等也不敢造次。加上殿内经声朗朗，静谧的氛围，使我内心纯静，充盈虔诚。虽然我一句经文也听不懂，但仍能体会到有一种超越感觉超越理解的神圣力量，升华着我的灵魂、净化我的心灵。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我经常做义务导游带领亲友上山参观。有一次我弟弟带他的同学来此玩，我也把他们带到山上去了。我们当时抽了签、卜了卦，因为我们都还是孩子，弟弟及同学才十二、三岁，只是玩乐而已。当时我和奎平弟抽的签都很好，我的签文是：“毕竟莲花出水中，时旱不与往时同。幸得河水来浇灌，枝叶重鲜花更红。”奎平弟的签文是：“春来花发秋养胎，万里车行进宝来。待得玉门三级浪，恰如平地一声雷。”但有一位姓董的同学抽得签最差：“山高水深路不平，前面饿虎藏森林，”因为当时我们下山回来时正是傍晚，太阳快落山了，下山途中还真要经过一片树林，我们跑时把小董丢在后面，并边跑边喊，树林里有老虎，把他吓得大哭，这是玩童的恶作剧。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高峰山，在历史上曾有过多次辉煌：

明末抗清勇士朱海山，曾在此山驻扎过，并为高峰山题诗《高峰山、立马吟》：

立马最高峰，环去一览中。

战场忽在望，惨雾照重重。

时今余瓦砾，沙土染血红。

日出雪磴滑，山空林亦空。

徐寻曲曲路，锦上最高峰。

村树层云低，江帆走树中。

海水潮正涌，我欲挽长弓。

朱氏晚年隐居在此山，皈依佛门，还为此山挥毫题联：

高出重霄隐隐与九华对峙

山耸千仞巍巍同五岳俱尊

清代大文学家戴名世，因愤于“悠悠期世，无可与语，”不就；漫游燕、越、齐，漫游至高峰山时，在庙中居住一些日子，并为其撰写了千首卦文，可惜文革期间全被焚烧了。

山风水韵的古乌沙街旧址（张凌云摄影）

高峰山还有引为骄傲的大事，抗日战争期间，新四军司令员高敬亭曾带领新四军四支队驻军在此，为抗日战争作过卓越的贡献。

梅河镇我温馨的故乡，乌沙，这个奇葩的小镇，我的第二故乡，我将永远怀念您。最后我为乌沙、高峰山分别作诗于下：

忆乌沙

韶华岁月居乌沙，乐度三年未入夏。

七十余载温旧梦，小镇犹如一奇葩。

忆两镇一庙 注

两座名镇一水淹，万佛湖心将身安。

造福子孙千秋业，灌溉良田万民欢。

高峰古庙云雾里？脚下泉水山谷间。

吾虽难将故乡觅，畅饮琼浆也心甘。

注：梅河镇，乌沙镇，高峰山庙。

重游高峰山

一

万佛湖畔登高峰，巍然屹立郁葱葱。

踏遍群山寻古寺，犹如进入梦幻中。

魑魅横行扫“四旧”，砸烂画风与雕龙。

焚烧戴公卦千首①，洗劫文物罪万宗

二

山头遗迹未全消，空忆灵泉湧旧朝。

云雾濛濛似香火，疑有梵呗耳边绕。

重温海山《立马吟》②，仰慕高公立马刀③。

心虔一卦祷君安，神庥护汝去度超。

①戴公、戴名世文学家

②海山、朱海山，明末抗清勇士，曾在高峰山上作诗《立马吟》

③高公、高敬亭，新四军四支队司令员，曾驻军高峰山

（《舒城之窗》受权节选自陆奎亮《风雨人生》一书） 编排、配图：舒城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