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茶味(杨艳)

时光的茶味

作者:杨艳/长庆八中

不知何时,记忆就变得浅浅的,仿佛一枚茶盏,轻轻端起,未入口,时光的味儿,就袅袅而来。

红彤彤的落日倾洒在那排平房前,大人们在各自屋前的厨房里忙碌进出,锅碗瓢盆的节奏总是喜乐的:孩子们屋前屋后疯跑追逐:“你家炒肉啦 ,好香啊!”,“哈哈,你家今天又是白菜粉条咯。”小孩子的嗅觉总是如小犬般灵敏。“小五子,还跑,还跑,搬桌子,吃饭。”谢妈妈的速度最麻溜,孩子们的疯跑总是从她吼自家儿子那一刻停止,大家鸟兽散冲进自家,搬出一张张形态各异、颜色出奇都是砖红色的小饭桌,再摆出高矮不一的凳子、椅子围成一圈。“摆好咯,我第一!”,“我第一!”孩子们总是喜欢比来比去。说来就来,一张张饭桌旁很快窜出一圈黑脑袋。“小五子,你再呼噜呼噜吃饭,看我不把你碗扔了。”谢妈妈的声音急促响亮。作为五个孩子的妈妈,必须有一声起,平地雷的声效,不然,一帮上房可揭瓦的小子怎么吼得住呢!“小燕子,你再吃饭叽喳喳,这顿就饿着。”陈叔叔照例在谢妈妈声音未落时,开始对女儿进行日常不变地吓唬。这时候,马姨姨一定也要加入这恐吓饭团:“军娃,看啥看,看碗里,一会菜没了 ,又嚷嚷。”被怒斥的军娃不会在意妈妈的话,一脸得意地指着碗里的那块油呼呼的肉块。小五子不屑中夹杂羡慕,迅速扬起手里的空碗说:“我第一哦!”这个恐吓饭团里,我的妈妈从来不参与,在我最后离开饭桌,厨房里,她一定停下洗碗的手,笑眯眯望着我:“今天数了多少粒啊?”平日里最爱喊“饿死了”的弟弟,就会幸灾乐祸答道:“100颗”。妈妈怎会知道,男孩子吃饭以快为胜,女孩子们吃饭可是以慢为先哦,因为书里的小姐们才不会狼吞虎咽呢。

最后一缕夕阳散去,平房前的饭桌收起来了,各种凳子、椅子就成了大人们聚拢唠嗑的工具。孩子们的世界又重启了模式。这排平房屋前那根细铁丝做成的晾衣绳,是“革命战士”被严刑拷打的“刑具”。用妈妈织毛衣剩下的一截毛线,把晾衣绳和充当“革命战士”伙伴的手绑在一起,再用剩下的一截毛线充当“敌人”的“鞭子”。“革命战士”必须是有了红领巾的伙伴轮流演绎,自然“敌人”是还未能加入红领巾的伙伴当咯。带领伙伴玩这个游戏的头儿总是我,我是一个“老革命”自然不在话下。“说!地下交通站在什么地方?快说!”小五子是最像敌人的审讯者,他圆乎乎的脑袋,圆乎乎的眼,凶的时候,眼珠子都要跑出眼眶一般,特别像《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官。作为革命党人的我总学着《烈火中永生》中江姐的样:高昂着头,使劲甩甩头发,(好让自己那细溜溜的两根毛辫子也像书中插图中江姐的头发扬起来)坚定地说:“不说!竹签子是竹子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这时候小五子总会举着那根软溜溜的毛线凶狠地“抽”我。“不对,不对,毛线太不像鞭子了,小五子你没使劲,不像坏人啊!”观战的军娃是最不服气小五子的,他对这场演出总是指手画脚。大家是没空理会他的,因为这场审讯结束,下一个“革命者”早就急不可耐要上场:“该我了,该我了!”谁不喜欢扮演革命者啊,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呢?

夜幕开启,大人们收齐椅凳回屋,不用搭理孩子们,我们的活动内容丰富着呢。“战争”游戏随着每位“革命者”的上场进入尾声。闹腾一阵的肚子自然饿了(常以汤面条里几根青菜为主的晚饭是禁不起折腾的。)小孩子总是贪嘴的喜好是可以原谅的。于是新奇的脑袋瓜里又为觅食进行下一轮的游戏:以扭秧歌、唱歌为主的“宣传队小分队”入户表演开始。弟弟为首的男孩子们唱念以手为拍,女孩子们舞姿还入眼。当然编排节目的活必须落在我身上,我是“天赋异禀”的“胡诌乱编”舞的主谋。能够胜任这个主谋,得益于一个凌晨被妈妈从被窝里抱起来,穿着一层又一层的棉袄马甲的,露天看的那部歌舞剧《东方红》。里面女红军踮着脚尖跳舞的一幕和战士们埋伏在青纱帐里,威风凛凛的样子,着实迷倒了我!我们的表演多来自那个迷人夜晚的所见所闻。带领一帮小屁孩儿,进东家走西家地演出,是颇受街坊四邻的热烈欢迎的。一是平房最不缺少空地。一间平房除了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一台缝纫机,一个五斗橱,(那时候家家的布置大多如是)剩余地还大着呢,足够地方让十来个孩子在这里“演出”。二是大人们喜欢孩子们的闹腾来打发晚上的静默的时光。热情的他们一定会在我们演出结束后,拿出几颗糖,一把瓜子,(在物质奇缺的年代,这样的奖品就是最珍奇的东西啊)有时还有晚饭做的饼作为奖赏。即使我们的“表演”常常事故成“变样”,被逗得前仰后合的大人们准保也会一边给我们手里塞着奖品,一边乐不可支地说:“明天接着演啊。”如果哪一天没有去,他们总会见到我们就说:“昨晚小妖精们怎么没来?”只是大人们从来不知道,我们只是因为前一晚的“奖品”分配多寡起争执;丢失了用来当枪的扫帚和装扮女游击队员的纱巾挨了打。引发了一系列矛盾,导致“宣传小分队”临时解散而已。说是临时解散,只因为馋嘴的孩子们总抗不过“奖品”的诱惑,为了吃,一切矛盾都不是矛盾。熬不过几天,“宣传小分队”又继续开始登门入户收获“奖品”了。

夜幕深深,也不过晚间九、十点而已,夜就是黑沉沉的天,月就是白亮亮的月,孩子们的时间就是用来玩的。闹腾疯玩一天,睡意来得极为快哉,弟弟就常因在脚盘边打盹,弄翻了盆摔得七仰八叉的。

如今,时间给了过去,过去也给了时光,时光的味儿唱着小曲儿咿咿呀呀留住了所有浅浅深深的记忆。

本文作者:杨艳

作者简介:杨艳,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长庆八中语文教师,喜行走,爱山川。多篇作品刊发,其中《记忆的空间永远是你》获《文艺轻刊》2020年度文学奖。在石油普教管理中心“我的防疫故事”征文中,作品《我的抗疫小故事》获石油普教征文一等奖。在石油普教管理中心“传承红色基因,讴歌时代巨变”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征文活动中,散文《科尔切斯特“赞”中国》获得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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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30

标签:平房   时光   屋前   革命者   小分队   毛线   饭桌   奖品   演出   妈妈   杨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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