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下的DIOR心灵地图之旅

“知识亦是一种权力的形式，是在科学中立的伪装下对某种价值的展现。”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曾就在书中揭露了日常信息推送背后隐藏的精密人为架构。从过去至今的现代社会，以数据交互、监测、控制、引导为主的现代地理交互系统（GIS）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无时无刻主宰着我们与空间的关系和对它的理解。

然而，这一切不易被察觉的“束缚”在Dior 2023春夏成衣系列秀场上被揭露了。现任创意总监Maria Grazia Chiuri借助品牌典藏的一副描绘巴黎蒙田大道及周边的地图（它也印制于一款上世纪50年代Dior丝巾的背面），带人们回到了从前老派年代，以心灵为轴，开启一场有关巴黎地缘和风尚的重构之旅。

与那条“地图”丝巾同时期诞生的，有一本划时代意义的文化书籍——由法国情景主义者居伊 · 德波 ( Guy Debord ) 所撰写的《巴黎心理地理学指南Psychogeographic Guide of Paris》（1957）。他在书里倡导了一种全新的地缘观念，强调了人类主观和文化经验对于感知周遭栖居环境的关键性。受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影响，这两幅地图以拼贴画的形式将作者经常光顾的一些巴黎的商业街区用红色箭头串联起来，箭头的长短代表了德波对于距离的主观感知。

《巴黎心理地理学指南》中由红色箭头串联起来的地图（上）

法国艺术家伊娃·若斯潘(Eva Jospin) 搭建设计的秀场（下）

然而，这种睽违多年的新型文化建构在Dior 2023春夏大秀上获得了重逢。法国艺术家伊娃·若斯潘(Eva Jospin) 用简陋的纸板材质搭建了一个实际效果强反差的宏大剧场，重现这座位于卢浮宫与协和广场之交的皇家花园的历史风貌。真假花园，在跨越5个世纪的时空长河里不断叠映和对话着。

秀场上现代舞者的服装

除了秀的场域，如何深化象征着古典时代的建筑符号与现当代的环境认知之间的交汇？开篇到结尾始终散发着一个强烈的信号。在模特登场以前，一群肤色、性别不一的现代舞者便已经在“戏仿杜乐丽”中央的灵魂装置——巴洛克风格的洞窑，开启了一种以躯体为尺的城市漫游者姿态。这种设定无疑为本季奠定了应有的叙事基调。透过荷兰舞蹈团体富有张力的肢体语言，无论被解读为肉欲美或者向外界的求索状，我们都能够轻易地联想起德波地缘观念背后隐含的自在力量。

这种心理地理学的诞生，也同样标志着“艺术与生活之间界限的消解”，在摆脱了大数据的运行辖制和背后权利倾轧后，城市体验则变成了无法预测的高度自主行为，伴随着更多可能性的映射混合体。相较于人们以往认为的静止建筑物，目之所及的景象开始变得更开阔、疯狂且生机勃勃。而落回到时装上，穿戴作为第二层体感城市空间地理的官能界面，在与人体肌肤相触的曼妙体验中，在随着身体穿行于城市，更丰富了对整个城市影像的多元欣赏角度。

从这一层面出发，Dior 2023最新一季时装是凯瑟琳·德·美第奇(CATHERINE DE MEDICI) （下令建造了杜乐丽宫的一代传奇权后和卓越的女性历史政治领袖）时代的宫廷服饰与巴黎现当代都会着装之间的主观拼贴。在针脚和面料的世界里，一种相似的心灵地理距离在此生发，它跨越了逻辑和理性判断，带有另一重“超验意味”。

宫廷女性中盛极一时的紧身胸衣、宽大的克里诺林裙撑、权利意味浓厚的厚底高跟鞋以及起源于意大利贵族的布拉诺蕾丝（Tombolo Lace），这些旧日遗风穿行于逼真的石窑之间，但也绝非生搬硬套的复制品。Chiuri站在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把一些古典服装原型同品牌档案经典以及Z世代的穿衣色彩融合到一起。例如，最标志性的Lady Dior手袋外用自然色系的细腻蕾丝面料予以包裹，经典拉菲草大衣缀饰着花卉鸟语，庄重的长裙上搭配亚文化派对上屡见不鲜的短胸上衣。

更有印花棉布裙、拼接的英式布缎裙、地图印花裙等款式围绕“裸露”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良和革新，使其更符合当下人的心理诉求和自我追寻。美第奇自在位以来所塑造的权利、文化、时尚影响力的缩影——束身衣，这一回，也终究不再展露其原本的意涵，而是纯粹被当作罩在宽大衬衫外的配饰而存在。由此可见，昔日有关女性性别规训的符号被完全消解了，正如同心灵地图一样游刃有余。

看似飘渺、随机的心理地图概念，让时装在本次秀场上的造梦功能属性获得了充分的释放和展露。但值得强调的是，这种虚构，也不意味着脱离现实或对现实毫无参考意义。恰恰相反，它穿透了历史的尘埃，成为了每一刻当下的女性力量支点。

意大利佛罗伦萨贵族出身的传奇法后凯瑟琳·德·美第奇，在位间不仅体现了非凡的政治谋略，还一击高跟鞋在当时社会中的性别和阶级专制，再加上她所引领的种种穿衣门道，无疑是传递力量的绝佳具身。Dior选择让其作为勾连历史与当代的灵魂人物，在带出法式宫廷复古风的当代写意之余，也力证了女性力量对世界发展的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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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性潜在拥有的改写既定规训的自由意识，也经由一个16世纪画像中的历史人物、每一季皆以深化女性权利为己任的Maria Grazia Chiuri 、模特、舞者，最终贯穿于整个巴黎都市的平凡女性的生命中。正如设计师在大秀始前写在社交平台上的一句话：fashion as an urban phenomenon，the city as its setting （时尚是以城市为背景的城市现象），城市的帘幕下，不同时代的女性藉由心灵、地缘、针脚的远游形式，扩展自我意识的力量。

撰文：姚丽辉

编辑：子妍

监制：D.P

图片：由品牌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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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子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