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地理‖王道芸 - 我的村庄即将成为一片汪洋

是该提笔写写我的出处和成长的地方了，因为这里即将成为一片汪洋。

王道芸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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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岚水库概况 百度百科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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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霞光栖息的地方，有个铁口镇，西店村。请允许我还这样称呼我的村庄，尽管它配合烟台市老岚水库建设，将搬迁到桃村，变成“桃村镇，店西庄村”，但这是我出走之后的事情了。既然是怀旧，还是原封不动地好。喜欢那个所有的故事都能找到对照物时的村庄。

这里民风淳朴，三百多户人家，多数务农，最大，出过一个军官，一个清华大学生。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那些陪伴我长大的人儿，我要让他们一一回归，看他们依然走在那条热闹的村街，上山的，赶集的，去供销社卖火柴，打酱油的，还有染布的，换豆腐的，爆棒米花的，锔缸锔盆的，踢毽子，跳方的学生娃，拉练的解放军，县剧团下来唱戏的，南来北往的客再次浮现眼前。把村东头那棵三百年的老卫矛树，复原成春天新叶闪金光，夏天树冠深绿茂盛，秋天叶儿红满枝头，冬天枝头挂雪玉树琼枝。无论从它的年岁上，还是它的故事中，还是从它被火烧、雷劈，树根裸露地面，绝处逢生的顽强精神中，老卫矛树理所当然算得上西店村标志物。

庆幸小学的旧址还在，依稀看到自己和同学们稚嫩的小模样。铁口联中我的初中，我的上学之路，就让它再向前延长些吧，我要把那些荒废的学习时光，还有没好意思表达的真情找回来。供销社，连同那条南北的公路，还有村前的蓝烟铁路，它们是我瞭望外面世界的天眼。

至于那条浩荡的，被历代村民引以为豪的清洋河，装满了我与它的故事。平常，我们村人称清洋河为大河。大河里水多又清澈，水中鱼虾成群，岸上还能挖沙蛤，且长年累月川流不息。我认为这里是我们村最美的地方，波浪宽的大河两岸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里有百鸟歌唱，更有许多的野菜和蘑菇，放学后到这里我们可以干活、玩耍两不误，随便弄吧点菜之类的充填一下篓子，便迫不及待地奔上那片细密的沙滩，在松软软的沙滩上翻跟头、打旁立、曲腰、“滚屎球”，有时还下河像男同学那样摸鱼，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罐头瓶里，回家养着好看。玩累了我们就坐在沙滩上瞅夕阳下那波光粼粼的河水，或做打鼻子眼的游戏，偶然间，我们就会被一束宝石般的光柱闪一下眼睛，慌不跌地前去探究，以为是什么宝贝，争抢着捧在手上瞧，原来是沙粒发出的。伙伴们七嘴八舌，都说这里面一定有金子，说长大了要当科学家，把金子从沙里提炼出来。后来，据说我们大河里的沙，还真就炼出了沙金。夏天我们学校也经常组织学生到大河洗澡。男同学由男老师领着到上游，一堆一簇的水曲柳做遮挡，走到女同学看不到的地方便欢叫着跳到水里。女同学在下游，开始我们都很害羞，扭扭捏捏好半天，才有几个大胆的先脱光了衣服，众女生才陆陆续续步入水中，不一会儿就疯狂起来，“彭彭~~”地拍起水花互相嬉戏起来，农家女特有的野性是藏不住的。

三伏天上课时我们老爱打瞌睡，老师会果断地拉上我们的队伍直奔那片小树林，在那里合着百鸟的歌声，我们纵情地朗诵课文，树林里的空气好，又特别凉快，我们的身心都融入到大自然中去了，记忆力非常好，很快就把老师要求的东西背下来了，同学都夸，我们的老师太有才了。

铁路附近曾是我们常去挖菜，薅草，玩耍的快乐天地。那时的我就像铁凝笔下的香雪一样，对火车充满了好奇，对火车上的人更是羡慕不已，每当客车从身旁经过，我们都会带着敬意站立不动，希望里面的人能看到自己，知道这小村庄里也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孩子，说不定哪一天心血来潮，还会来这带我们去遥远的地方呢！去当兵，当演员，像这样傻傻的念头，经常会在我幼小的心头出现。还别说他们真有向我们招手致意的，有的还朝我们大呼小叫的，我们不约而同地摘下红领巾朝他们挥舞，觉得这很有意思，也很好玩。晚上是火车的轰鸣声伴我们入睡，从不嫌其打扰。一天总共来几列货车，几列客车，村里人都非常明白，哪班遇特殊情况没来，觉都睡不好。

我们村和西宅、铁口两个村是三村相连，界限只一条大道，一条小河。实际上三村的庄稼地都互相交错，好多外村的到田里干活都要经过我们村，相处得知根知底如同邻居，三村连亲的事太多太多，我初中的同学也大部分是这三个村的。我觉得这样很好，比独独一个村子热闹，人多故事也多，就不觉得寂寞。

我们村算不上山村，因为我们村的北山，在村后五六里的地方，况且胶东本来就属丘陵地带，像泰山那样得用海拔来计算的高山不多。我们村河道除了清洋河，村西还有长长的碎石河，我们称之为“西河”。清洋河很长，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其源头在哪里，只知它的归宿是烟台海。清洋河整个都是细沙为河床，方圆十里的土地都是沙棱地，只能种些玉米、花生和萝卜、大白菜之类的。若栽了苹果，那果子一定是水歪歪的不甜。我们村后小山上的苹果可是甘甜无比，口味又好，像红富士就全国闻名。西河是从山上流下的水汇聚成的，河床石头嘎啦的，每年夏天下涝雨发河水时，水才会大起来。小时候我们时常到那里洗衣服，夏天水深时，趁中午人少，我们几个女孩还互相瞭望着洗过澡。农村没有澡堂那河就是我们的天然大澡堂，可惜只有夏天能洗。

家乡的美岂止这些，即便她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一片汪洋，我也会用一生来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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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芸近照

王道芸，女，山东省烟台市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烟台市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芝罘散文学会会员、烟台市芝罘区诗歌学会理事。在各级报刊发表文章200余篇，偶有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