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难遇的大风暴丨恒大的前车之鉴：次贷危机6

第五章 百年难遇的大风暴

我们所处的世界经济是一台复杂的机器。市场规律和政府监管维护着机器的良好运行，不时修复着各种小毛病。但有的时候，机器内部的病灶未能得到及时处理，就会逐渐癌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最为严重者甚至会将整个世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样的大风暴百年难遇，在人类近现代历史上迄今为止只有两次——一次是1929年的大萧条，还有一次就是由2007年次贷危机所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

1929年大萧条时遭遇股灾的华尔街。来源：Wikimedia Commons

2007年的夏天，由次级贷款支撑起的美国房市泡沫开始崩溃。随着次级贷款违约率不断升高，为各类房贷衍生证券进行评级的评级机构开始下调证券的信用评级。这对于杠杆借贷现象严重的华尔街各大投资银行来说是个极差的消息：为了在资本市场上融资，各大投行都用名下的各类房贷衍生证券作为抵押来进行借贷，而现在名下的证券评级不断下降，借贷的难度自然也越来越高。同时，投资者也不愿购买评级不断下降的房贷衍生证券；衍生证券的价值顿时开始下挫，银行的账面开始向亏损倾斜。

2007年11月，花旗集团宣布受次贷信用评级下调影响，其当年的营业额预计将缩水至少80亿美元。来源：花旗集团

美联储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从2007年的年底起，美联储开始下调联邦基金利率，以保障资本供给；然而投资者的恐慌已经开始蔓延，所有人只想继续持有现金或美国国债，而不是将宝贵的现金借贷给深陷泥潭的各大银行。到了2008年3月，美联储表示愿意以短期国债换购银行手里信用评级尚佳的衍生证券，以期为资本市场注入信心。然而为时已晚：2008年3月，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Bear Stearns）濒临破产，其负债总量高达资产的38倍。在美联储承诺出资300亿美元收购贝尔斯登名下难以变现的资产后，摩根大通同意以每股10美元的价格收购股价曾经高达每股160美元的贝尔斯登。美联储再一次成为了美国资本市场的最后一道防线。

贝尔斯登濒临破产时，华尔街日报用独特的排版来凸显贝尔斯登股价的暴跌。来源：华尔街日报

出人意料的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投资银行并非公开向美联储寻求资金援助。不少银行担心，如果向美联储求援，就等于向世人说明自己情况窘迫，更有可能刺激投资者和借贷者敏感的神经。投资银行开始在内部互相协调，希望靠类似摩根大通收购贝尔斯登那样获得一线生机。然而并非谁都有如此的好运。2008年9月14日，美国第三大投资银行美林证券（Merrill Lynch）和第四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迎来了各自的审判日。在资产贬值超过500亿美元后，美林证券被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收购；雷曼兄弟与多方洽谈失败后，不得不宣告破产，其债务总额高达6130亿美元。在得知这一惊人消息后，美国股市总市值顿时蒸发超过七千亿美元。

（雷曼兄弟宣布破产时是当天的凌晨一点，各路记者纷纷前往雷曼兄弟总部报道这一特大新闻。来源：Wikimedia Commons）

雷曼兄弟的破产仅仅是风暴的开始；紧随其后的是美国国际集团（AIG）。AIG承保了大量的各类房贷衍生证券，而现在持有这些贬值资产的投资者看到雷曼兄弟破产，纷纷要求理赔，AIG的资金链顿时出现超过700亿美元的缺口。当时，AIG与全球12家大型银行都有密切业务联系；一旦AIG破产，全球金融系统会瞬间瓦解。美联储不得不在9月16日立即出资800亿美元挽救AIG。

同时，次贷危机所引发的金融风暴开始席卷各大主要资本市场。危机感让无数投资者与金融机构开始撤资变现，甚至不愿冒险满足其他企业最基本的日常借贷。在雷曼兄弟破产的三个星期内，投资者先后从各类证券与基金中撤资超过4300亿美元。自大萧条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广泛且深刻的金融恐慌。美国财政部与美联储都知道，如果情况不能得到改善，世界经济将会停转。雷曼兄弟破产的五天后，财政部长保尔森（Hank Paulson）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Ben Bernanke）呼吁国会迅速出台法案挽救经济。据说，当国会辩论陷入僵局后，保尔森一度绝望，对着办公室里的垃圾桶不断干呕。

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与国会主要议员就救市政策进行商议。来源：Vox

万幸的是，到了十月初，僵局终于被打破，财政部开始迅速向各大银行提供紧急资金援助。截止到2008年底，美国财政部已先后向金融机构注资1880亿美元。美联储也不甘其后，开始向资本市场、债券市场、乃至外国央行大量放贷，总额超过2.3万亿美元。到了2009年初，金融恐慌得到了控制，次贷危机落下了帷幕，但灾难后的经济复苏却漫长而曲折。与大萧条后上台的罗斯福不同，2009年就任美国总统的奥巴马未能抓住历史机遇提出新政，而是走上了一条新自由主义“复辟”的道路，最终将不可避免地加剧经济畸形与社会撕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