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2月19日的夜晚,93岁高龄的邓小平同志患有帕金森病晚期并发肺部感染,最终因呼吸循环功能衰竭,抢救无效,在北京与世长辞。
当时远在广州的开国将军尤太忠,身体状况也不好,听闻这一噩耗,情绪几近失控,捂着脸悲痛不已,连夜要求出院,赶赴北京送他这位老政委最后一程。
尤太忠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忆起他与邓小平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时表示,在1973年邓小平再次返回北京时,他给邓小平偷偷送去5条中华烟。
当时中华烟是贵价烟,普通人买不到,需按照等级购买,也不是买多少都行,还要求凭票购买。
为了多买几条,尤太忠特地跑到老下属开的小卖部。
尤太忠为什么送邓小平香烟?邓小平最后说了什么?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1947年,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
大部队连夜奔至汝河,正要渡河,眼看浮桥摇摇摆摆,并不十分坚固,上头命令把所有重型装备都炸掉。
干部们深知武器得来不易,抱着武器犹豫不决,迟迟不肯渡桥。
尤太忠恐怕耽搁大军南下的进程,亲自拿起火把,点燃炸药,轰的一声,大火漫天,所有重型装备化为乌有。
这头他们刚把重型武器炸掉,大部队有秩序地过桥,那头尤太忠接到杜义德紧急传来的命令:“敌人就要追来了,你带着十六旅打阻击战,掩护大军过河!”
听闻这一命令,尤太忠当下就发火了,底下士兵也都生气。
既然要打阻击战,怎么不早说,非要浪费这么多宝贵的装备,如今啥重要武器都没有,跟空手铁拳干架有什么区别!
可顾不上这么多,一切以大局为重,尤太忠带着十六旅迅速赶往途径汝河的两处关隘——大雷岗和小雷岗进行埋伏。
两军交战,战况非常激烈,一直打到凌晨五点多。
十六旅在大雷岗找了个马厩,作为临时指挥所,尤太忠正在马厩内密切关注战况。
听到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来了,立马从马厩跑出来,急忙说:“这里距离敌人的阵地只有一两里路,非常危险,请首长们进埋体躲起来。”
刘伯承和邓小平并未听从,他俩都非常关心大小雷岗的部署情况,亲自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指挥作战。
尤太忠一边回答,一边拍胸口保证稳妥。
话音刚落,一记炮弹在他们旁边炸开,尤太忠赶紧催促刘伯承和邓小平渡河,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可两位首长显然不太放心。
尤太忠朝他们行了个军礼,承诺道:“请首长们放心,等部队全部通过,我们就把浮桥拆掉,就算我们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放一个敌人过河。”
尤太忠语气强硬,邓小平在离开前千叮万嘱:“你一定要带着士兵们安全和我们汇合!”
因缺乏重型武器,且敌军人数众多,实力过于悬殊,十六旅打得相当吃力。
连长带队冲锋在前,没过多久,连长倒在血泊中,班长挺身而出,随后班长也倒地不起,士兵们抹着泪继续奋战,最后一个班只剩三个人坚守着。
硝烟弥漫了整个白昼,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十六旅竟然能把小雷岗死死守住,敌人气不过,见久攻不下,便转移战术,把投弹目标改为大雷岗。
一声号令,十多座大炮齐发,一时之间昏天黑地,炸声如雷贯耳,马厩连中六七发炸弹,棚盖被炸飞。
尤太忠满脸黑灰地趴在石头后,指挥士兵散开,随后又是几发炮弹袭来……
经过13个小时的激战,尤太忠带领士兵一次又一次击退敌人的进攻,成功掩护5万大军和200多辆战车横渡汝河。
从枪林炮弹中死里逃生的十六旅成功赶到汇合点时,所有人都笑了。
他们都知道此战尤为重要,能够拖延敌军进犯的节奏,让我军争取更多时间挺进敌人战略纵深,为解放中原与南渡长江解放华中、华南地区创造有利条件。
邓小平拍着尤太忠的肩膀,眼含泪花地说:“所幸你们不辱使命,辛苦你们了。”
这一仗尤太忠立下大功,刘伯承和邓小平对他尤为看重。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刘伯承和邓小平率领的野战司令部一直跟随尤太忠的部队行动。
那时候,邓小平在作战指挥中说一不二,大家都不敢反驳他,只有尤太忠敢于直言。
邓小平非但没有责骂他,时常向别人表扬他:“他打仗很有一套法子。”
有一回,刘邓大军经过信阳光山县,邓小平知道尤太忠是光山人,便把他叫来,亲切地问道:“你家距离这里有多远啊?家里都有什么?父母双亲多大了?”
尤太忠不知道邓政委为什么问这些,只简单地说:“距离这里有一段路程,不算太远,家里只剩下一位老母亲。”
本来邓小平只是随口问问,却看到尤太忠眼眶渐渐红了,沉吟片刻,说道:“你从小就进红军,这些年都在外打仗,许多年没回去了吧?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回去好好瞧瞧,跟母亲报个平安,路上注意安全。”
随后,邓小平把参谋长李达叫过来,让他捧出10个银元,交给尤太忠。
尤太忠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霎时慌了,立马说:“首长,这要不得,我不能要您的钱!”
10个银元在当时是相当值钱的,足够买两三百个鸡蛋或者几担大米。
尤太忠第一反应是推掉这些钱,可邓小平坚持让他拿走,说道:“这些钱是给你母亲生活用的。你为人民打战,没办法在家伺候老人家,可苦了她了。等我们解放了全中国,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
尤太忠抹了把眼泪,谢过邓小平,转身便往家里跑。
他一路上跑得气喘吁吁,归家路越走越清晰,等赶到家门口,把银元交到母亲手里,嘘寒问暖了几句,听到母亲身体尚且健朗,心里便感到非常安慰,跟母亲交代几句后,连一杯茶水都来不及喝,便跑回军营去。
中午12点,邓小平吃过午饭,看到尤太忠竟然回来了,不由得惊讶:“不是给你两天假吗,怎么就跑回来了?难得回去一趟,不多和母亲相处会儿?往后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尤太忠笑着摇头,说道:“见到她好好的,我心里就踏实,可又开始不踏实了,就怕我走的那会儿,敌人来偷袭,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邓小平不再言语,只是更加喜欢尤太忠这位将军。
1949年,时任第三兵团第34师师长的尤太忠参与解放山城重庆的战役,刘伯承和邓小平率领的野战司令部随行。
暴雨突至,大家都在找地方躲雨,邓小平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不到尤太忠的身影,便把第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喊过来问:“你们第34师的师长尤太忠去哪里了?”
王近山了解尤太忠的性子,没有找人查探,脱口而出:
“部队在街上淋雨,他肯定在陪士兵们淋雨,他这人只要有一个士兵在淋雨,他就舍不得看人家独自受苦,一定会去陪着。”
刘伯承不相信,叫参谋长武英去找尤太忠,果不其然,就在街角的一处,尤太忠正在陪他的手下淋雨。
武英回来如实禀告,邓小平和刘伯承听后都十分感动。
尤其是邓小平感慨道:“想不到战场上铁血铮铮的尤太忠,私下是个爱兵如子的好将军。”
随后的日子里,随着日复一日并肩作战,邓小平对尤太忠的为人和行事作风非常欣赏,两人结下深厚的革命情谊。
彼此之间不像上下属,更像是患难与共的亲兄弟。
新中国成立之后,尤太忠根据组织的安排,前往南京军事学院学习。
后来又去朝鲜战场抗美援朝,回来后便调到其他军区工作,与邓小平这为他深深爱戴的老政委,已经许久没有见面,直到1973年2月。
那时候,尤太忠因工作的缘故来到北京,听说老战友李达住院了,便匆匆赶往医院探望他。
两人相见甚欢,兴致勃勃地聊起往事,尤太忠始终惦记邓小平,便问了一句邓政委怎么样了,李达说:“他回北京了。”
李达所说没有错误,邓小平2月22日回到北京,被安置在北京海淀区花园村一处院子居住。
不久的晚上,尤太忠、李达和苏振华三人乘车来到邓小平的临时居所。
就在三人跟守卫兵表明身份,说明拜访来意的时候,听见外头传来汽车声音的邓小平已经走出来,乍眼看见三张熟悉的面孔,未等三人向他打招呼,邓小平便说:“你们怎么敢来找我?”
听到这句话,三人纷纷感慨起来,尤太忠一把握住邓小平的手,说道:“你永远是我的老政委,领导来北京了,我们做下属的怎么能不来见见您呢?”
邓小平垂眸沉思,没有赶走他们,招呼他们到屋里坐坐,从口袋里抽出香烟,如过去那般给每人派一根烟。
尤太忠接过烟,看到是低廉劣质的光板烟,心里忽然就难受起来。
他吸了口呛人的劣质烟草,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三人离开邓小平的住所,他依旧是闷闷不乐的状态。
李达和苏振华上车后,尤太忠还杵在住所门口。
李达问他怎么了,尤太忠叫他们先走,随后他往宾馆方向跑去,他的旧下属在宾馆附近开了个小卖部。
旧下属见到他甚为意外,尤太忠却没时间跟他叙旧,掏出身上所有钱,问:“你能卖我几条中华烟?”
那时候中华烟是最高级的烟草,需要购票才能购买,下属有点为难,可尤太忠是曾经出生入死的领导,一口气把五条中华烟交到他手上。
尤太忠匆匆说了句谢谢,便飞快地跑起来。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邓小平已经打算洗漱睡觉,听到门外又传来声响,便从窗户探视,不料竟然看到去而复返的尤太忠,神色疑惑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尤太忠把藏在背后的五条中华烟拿出来,尴尬地说:“我来给您送点烟。”
邓小平看着他手上捧着的香烟,神色愣了愣,当即拆开一包,掏出一根,点燃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满足地笑道:“好久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了。”
尤太忠闻言低头,眼里忍不住泛出泪光,哽咽着说:“等您抽完,我再给您送新的来。”
后来邓小平当上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有人说:“尤太忠不服从总政治部的命令,您看怎么处理?”
那时是1986年,为了纪念红军长征胜利五十周年,总政治部相关部门向广州军区战士话剧团下达演出《北上》的指令,还拨款两万支援该演出所产生的开支。
时任广州军区总司令员的尤太忠却突然喊停,不准大家排练这个话剧,还对广州军区政治部的同志说:“我们军区不演这个戏。”
广州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孙志承听到这句话,当即吓了一跳。
这无疑是一项政治任务,广州军区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这个演出,不但从广州军区财政中拨出专项资金,还向海军借调合适的演员过来。
他费尽口舌,试图说服尤太忠,可是尤太忠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尤太忠不让大家演,这事肯定要马上反馈给总政文化部,但是这种得罪人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孙志承握着座机话筒面如土灰,号码始终拨不出去。
尤太忠看他磨磨蹭蹭的,把电话抢过来打,朝着话筒,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说:“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命令,我们军区也不演。”
办公室里目睹这一切的人,都吓得心惊胆跳,不知电话那头的总政文化部说了什么,尤太忠额角青筋突突地冒出来,拍着桌子,再次强调:“撤了我这个司令员,我们也不演。”
此事在北京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家纷纷想,长征胜利纪念日这么重要的关键节点都敢闹,总政治局的命令胆敢不从,就算你尤太忠过去有多少功勋,这回肯定会被严厉处理。
邓小平听说后,让人打电话给广州军区,尤太忠接过话筒,未料电话那头传来久违而熟悉的四川口音。
邓小平口吻随意地问:“老同志,怎么说你不听话了?”
尤太忠回答得干脆利落:“1981年,我在军区看过《北上》这部电视剧,看了几集就把电视给关了,实在没办法看下去。”
“总政治部派发下来的《北上》剧本,我前后看了好几遍。剧本写红四方面军30军9师长要跟毛主席北上,结果不让上,把他枪毙了。但是9师长汪乃贵,我熟得很,他前几年才去世。剧本还写枪毙了两个团长,四方面军的团长,我也都认识,哪有被枪毙的?”
“要演就不要演虚虚假假的,我们军区不演这种东西。”
邓小平笑道:“你亲身经历的是历史事实,艺术的东西往往会创造加工,不会照搬事实。”
挂了电话,身边人小心翼翼地问邓小平:“尤太忠司令员怎么说,答应遵从总政治部的指令了吗?”
邓小平挥挥手,说:“这位老司令员极有个性,他有他的道理,不演就不演了。”
最后,因为邓小平的一番话,尤太忠并未受到任何惩罚。
无论是战场上,还是生活中,当年邓小平对尤太忠爱护有加,给了尤太忠10个银元,尤太忠在邓小平人生低谷时送去5包中华烟,彼此情意深重,后来尤太忠弃演总政治局要求的排练的话剧《北上》,得到邓小平的谅解与包容,逃过惩罚。
参考资料:
[国家记忆]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区——CCTV
复出的步伐——邓小平在一九七三年——《党的文献》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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