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岛屿是喜是忧？

从2021国际空间站摄影作品中可以看到一张巴林人造海上乐园（Durrat Al Bahrain）的照片，这是一个在巴林南端附近建设了十多年的人工群岛。现在这个波斯湾岛国希望建造更多的人工岛屿。摄影：SERGEY KUD-SVERCHKOV, ROSCOSMOS VIA NASA

撰文：RICHA SYAL

巴林北海岸坐落着一个叫Karranah的小渔村，72 岁的Haji Saeed是该社区最年长的渔民之一，他在退潮时涉水检查他布置的陷阱。

20 年前，他面前的这片海湾是当地丰富鱼类的家园，其中包括一种鳕鱼——遂生欧穆亚；还有一种银鲛；他一天可以轻松捕获超过100公斤的鱼。

后来，巴林政府建造了两个人工岛，改变了海床，浅海的鱼类种群不断减少。

当他回到岸上时，Saeed从设下的五个陷阱中只拣出不到三公斤的鱼。第二天，他只捞到三条半公斤重的鱼，比454克略重一点儿。

“自从建了这些岛，情况就一直是这样，”他说。“以前，我们可以到处捕鱼……现在捕鱼的收入已经远远不够了。”

沙尘暴席卷了巴林首都和东北部最大城市麦纳麦。中东的沙尘暴正变得越来越频繁，更加强烈，这与过度放牧、森林砍伐、过度使用河水和建造水坝有关。摄影：MAZEN MAHDI, AFP VIA GETTY IMAGES

这个拥有180 万人口的波斯湾国家准备在近十年新建五个人工岛，打造五座城市，捕鱼可能会变得更难。这些人工岛加起来将使这个小国的陆地面积增加 60%。虽然政府官员表示，新建房地产是巴林经济发展的核心，但在海洋生物已经在努力适应气候变化，努力生存的世界上部分地区，建造这些岛屿也带来了巨大的环境成本。

华威大学海洋科学教授Charles Sheppard花了七年时间研究波斯湾地区的珊瑚礁，他说： “整个波斯湾的压力很大，因为海水盐度和温度都很高。任何额外压力对生活在那里的物种造成的有害的影响都比其他地方要大。”

波斯湾的岛屿建设

在海中填海造地，通过疏浚海底创造新岛屿，在巴林很常见。该国在 1963 年经历了各种沿海改造，从668平方公里扩大到 2021 年的超过777平方公里——今天巴林的面积略大于新加坡。

这个小群岛已经有30 多个天然和人工岛屿。穆哈拉格是巴林最北端的城市岛，自上个世纪60年代以来一直在缓慢扩张，现在由于填海造地，其面积是原来的四倍。

巴林填海造岛，究其根本是因为国土面积小，但几十年来，巴林身边较大的沿海国家也一直在进行岛屿建设，而且往往规模更大。有些人工岛尤为引人注目，例如迪拜的朱美拉棕榈岛，它于1990 年动土建设，是一组造型类似于风格化棕榈树的近海岛屿，岛上满是豪华别墅和酒店。沙特阿拉伯还在建造世界上最大的自由浮动结构 “锐角”（Oxagon），它将建造成为一个47平方公里的工业中心。其他填海项目则更为传统，如2006年在填海土地上建造的卡塔尔新多哈国际机场。

在巴林安瓦吉人工岛的新房地产开发项目中，豪华别墅沿运河排列。运河的深度足以容纳船只通行。摄影：IAIN MASTERTON, ALAMY

巴林提议的五个新岛屿是一项300亿美元宏大计划的一部分，该计划旨在从疫情中恢复经济，帮助巴林经济从以石油为基础转变为由私营企业、制造业和旅游业为驱动。世界银行表示，2020 年巴林的经济萎缩了5%，主要是由于新冠疫情期间石油需求大幅下降。今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该国经济将增长3.3%。

巴林财政和国民经济部长Sheikh Salman bin Khalifa Al Khalifa在去年 11 月介绍《2030 年经济愿景》时说：“巴林正大胆地、雄心勃勃地从疫情中走出来，我们不仅要让经济复苏，还要着眼于更繁荣的未来。”

300亿美元计划中的一部分将资助 22个新开发项目，包括巴林的第一个地铁系统和巴林与沙特阿拉伯之间24公里长的新堤道。

将巴林的土地面积增加一倍以上是一项极富野心的任务。新岛屿预计将扩张出466平方公里的土地。巴林经济发展委员会标榜这五个城市是可持续发展的城市，当前的设计目的是建设机场、豪宅和海滨度假胜地，据称还可以保护自然栖息地。

一名男子站在有400年历史，被称为“生命之树”的灰叶牧豆树的树荫下。它是巴林最孤独的树，孤零零地矗立在巴林首都麦纳麦以南约24公里的贫瘠山坡上。它之所以能存活下来，是因为它的主根可以汲取到地表下35米的地下水。摄影：GIUSEPPE CACACE, AFP VIA GETTY

水渠穿过巴林东部阿斯卡海岸的湿地，那里的盐沼供给着海洋和陆地野生动物种群。摄影：GARETH DEWAR, ALAMY

疏浚的环境后果

研究过人工岛屿建设历史的科学家表示，需要关注填海造岛的影响。 Sheppard说，用于填海的疏浚材料通常来自沿海浅水区，那里的海草床是鱼类和其他海洋物种的食物和避难所。

在五个新岛屿中，两个最大的计划建在波斯湾最大的珊瑚礁阿德姆（Fasht Al Adhm） 和贾里姆（Fasht Al Jarim）上，并以其命名。这些珊瑚礁位置很浅，呈中空圆顶状，在波斯湾延伸超过104平方公里。它们为包括小丑鱼和魟鱼在内的数百种热带物种提供了丰富的繁殖地和重要的海洋栖息地。 2000 年，全球珊瑚礁监测网络公布的波斯湾地区珊瑚礁状况显示，1985-1992年间多年的沙子疏浚严重破坏了两个珊瑚礁中最大的阿德姆珊瑚礁。

“想象一下，把一片玉米地埋在三米深的泥沙和混凝土下。它会死的，”Sheppard 说。

在巴林，穆哈拉格附近的沙床是广受欢迎的疏浚区，导致 18.2万平方米的珊瑚礁区域被淤泥覆盖。巴林海洋生物学家和水生顾问Hameed Al Alawi说，把这些珊瑚礁挖走会导致淤泥直接流到珊瑚虫上，“珊瑚虫会被烧死或窒息而亡”。

从事海湾珊瑚礁研究的珊瑚科学家、伊朗沙希德贝赫什蒂大学海洋生物学教授 Mohammad Shokri 表示，持续的疏浚工作还会增加珊瑚礁周围的浊度和沉积物，造成进一步的压力。

他说：“重点必须放在保护现存珊瑚、积极恢复海湾的珊瑚礁资源上。”

环境影响不仅限于对珊瑚礁。科学家们在去年 5 月发表在《科学指南》杂志上的一篇论文中总结道，1967年至 2020年间的填海工程疏浚导致巴林东北海岸附近的图布利湾 (Tubli Bay) 95%的红树林消失，那里建造了豪华的海滨住宅。

Alawi说，沿海改造会导致生物多样性和生产力的重大损失。巴林议会和渔民保护协会 (FPS) 对 2008 年2月至2009年12月期间开展的土地复垦项目进行的一项环境影响评估显示，鱼类多样性从400多种减少到不到50种。

Alawi说：“这意味着只有当破坏已经造成时，人们才会注意到。”他估计新岛屿建设还会造成10%的鱼类多样性损失。

Sheppard 说，巴林和整个海湾地区的填海工程可以采用不同的管理方式，利用生态环境贫瘠的，而不是野生动物丰富的场地。他说：“可悲的是，大部分损害本可以避免，有好几种缓解方法。”

工程部、渔业部和最高环境委员会（负责许可和批准土地复垦项目的政府机构）没有回应多次置评请求。在委员会网站上的一份声明中，官员们表示，委员会的开垦和疏浚监测计划旨在核实项目是否按照许可中描述的环境协议进行，并在施工场地周围设置了障碍，防止浑浊扩散。

鱼儿正在迁徙入海

对于巴林的渔民来说，鱼类资源的减少迫使他们去更远的海域打渔，有时甚至与邻国发生致命冲突。在过去十年中，大约650艘巴林渔船只因侵入其水域而被卡塔尔海岸巡逻队扣留，其中最近两艘船去年4月被扣留。还有些渔民采用了风险更高的方法，例如使用尼龙线陷阱等非法捕鱼设备，无视捕鱼禁令。

代表500多名渔民的渔民保护协会主任Abdul Amir Al Mughani 说：“我们知道寸土寸金，但对我们来说，填海造地就是对大海的攻击。”

（译者：七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