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幻影

(1989.8.10骑摩托车自驾游日记)

8月10日上午十点多钟，我们离开了玉门镇继续向西行驶，沿途都是人迹罕至的大戈壁滩，一眼望去，看不见山，就连小沟沟坎坎也没有。砂石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一片炫目的白光，只有眼前那条黑灰色的沥青公路，以及公路两侧耸立着的电线杆，交通标志牌等物，才让这片亘古荒原呈现出了一丝生机。“赤日炎炎似火烧”，似火烧烤着的戈壁滩上，四周的景物在蒸腾起来的气浪中不停地抖动，好像就要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明白什么叫“白热化”。摩托车疾驰如飞，扑面而来的却是灼热的气浪。休息时，我们只能躲在摩托车或电线杆等物体，所投射下来的一点点阴影里，给灼疼的眼睛片刻休息，也给焦躁的心里一点安慰。这时，我们多么盼望有一片云、一丛树、一道小溪，以及那清风徐徐的山谷·…···马达嘶哑地吼叫着，我们仿佛在逃遁火魔的追赶。眼前如梦幻一样，忽然浮现出了我们曾渴望的情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建筑，疏密相间的树丛，以及波光粼粼的河流。但这些诱人的景色，却似一个矜持的少女，时隐时现、若即若离。我们就在这希望、幻灭，再希望、再幻灭中不断地前进着，即使看到了安西县的屋宇、街道、树丛时，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人生的漫漫旅途，不也是在这美好的憧憬，和一次次失败的严酷现实中，不断地探索、前进着吗？不管最终能否达到自己理想的境界，但都会顽强、执着地去追求、去奋斗而无怨无悔，直至生命之火燃尽，这难道不就是人生实现自我价值的真谛吗？

安西县三岔路口处的树荫下，摆放着许多卖瓜果的小摊位。对于我们这些刚走出戈壁荒滩的人来说，是无法抵挡树荫、瓜果的诱惑的，大伙不约而同地把车停在了树荫下，一起向瓜摊围拢过去。瓜摊上有皮色金黄、瓜瓤碧绿的安西蜜瓜，以及白兰瓜、西瓜等。卖瓜果的大多都是附近乡村的妇女，她们的身上，还没有城镇里一些小贩那油嘴滑舌、漫天要价、善于作弊的贩子习气，仍保持着乡民们淳朴、善良、憨厚的优秀品质，她们大多不善言辞，更多的是用目光向顾客表示希望和诉求。我们挑选了一个摆有一张历经了几代沧桑，如同出土文物一样，已分辩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炕桌，和几只简陋小凳子的瓜摊，任由摊主给我们一只连一只地切瓜。而我们一行七个人，也就索性放开了肚皮海吃了一顿，直到肚子撑得连腰也弯不下为止。吃完瓜女摊主认真地板着手指算了算说，一共是二元七角钱。几十斤瓜二元七角？人均消费不足四角钱！我们觉得便宜的有点不可思议，就让摊主再仔细算一下，或许是算错了？显然摊主误解了我们的意思，红着脸低声地说，对着呢，没错··…·…为了避免加深误解，我们也不便再多做解释，便付给摊主三元钱，嘱咐她不要再找零钱了。当然，这绝不是怜悯和施舍，而只是对这里畸形劳动价值的一点补偿吧！

兰新公路向祖国的西北角继续延伸，而我们将要从这里转向西南方向朝敦煌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