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登西路红军女战士陈桂香、牟炳贞

永登西路红军女战士陈桂香、牟炳贞

作者：童僖

2005年9月5日，前国家主席夫人林佳楣和西路军老战士、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副司令员王定烈，西路军史研究专家、国防大学教授朱玉，以及部分西路军将士子女、还有妇女卫生、保健的医学专家参加的“红色之旅健康西部行”公益活动在兰州启动，在启动仪式上，八位健在的西路军老战士激动不已地从林佳楣和王定烈手中接过了每人5000元的慰问金。老战士们热泪盈眶、连声感谢，场面催人泪下、十分感人。林佳楣和王定烈亲切与他们握手、合影留念，表达他们对西路军老战士的深深敬意。

这八位健在的激动不已的西路军老战士中有两位永登的西路军女战士，一名叫陈桂香,她是在乡女西路军红军老战士，另一位名叫牟炳贞，是原永登县商业局百货公司的在职离休红军老战士。

1936年10月，红西路军两万一千八百名将士在甘肃河西地区顽强奋战、浴血拚敌，欲急进而不能，欲速退而不可，伏尸盈雪，流血裂冰，弹尽粮绝，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写下了悲壮的一页，至今读来，仍不禁使人仰天长叹，潸然泪下。

红西路军惨败后，近两千名红军女战士几乎全部落入西北军阀马步芳之手。这些受尽摧残和蹂躏的坚强女性，忍辱含冤，备受折磨；在以后的几十年历史风雨中，又长期蒙受不白之冤，大部分人默默地生活度日。直到1984年，民政部、总政治部等单位联合下发《关于解决在乡西路军红军老战士称号和生活待遇问题的通知》，流落红军才被正式恢复统一称为“西路军红军老战士”。凡确认为西路军红军老战士的，都发给定期补助。其标准应略低于退伍红军老战士的定期补助，一般可在每人每月平均三十五元范围以内掌握，最低不得少于二十五元，最高不得超过四十五元。具体标准，由各省、自治区民政厅确定。对确认为西路军红军老战士的，其待遇的提高部分，从一九八四年二月起执行。

1992年7月1日上午，李先念的骨灰在林佳楣及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从北京飞抵兰州，到兰州后，林佳楣慰问了在兰的西路军老战士。

7月2日上午十点，一架银灰色的运输机从永登中川机场起飞，飞过永登北部上空，前往祁连山地区，林佳楣及子女和工作人员坐在机舱里，悲痛万分地把李先念的骨灰洒到他曾经战斗过的祁连山区，骨灰飘向临泽、三道柳沟、倪家营子等地，他终于与牺牲的战友相聚。在此之后，林佳楣看望参加李先念骨灰安放仪式的西路军老战士的代表，然后还去临泽烈士陵园凭吊，到倪家营子、汪家墩子等李先念战斗的地方实地考察，寄托自己的哀思。

从兰州回京后林佳楣依托中国女医师协会，为西部召集、组织一批医疗卫生保健专家，同时募集公益资金。

2005年9月5日，林佳楣和王定烈在兰州宁卧庄宾馆接见了八位健在的西路军老战士，陈桂香在他的儿子马国福和儿媳马芬花的陪同下来到兰州宁卧庄宾馆的。当林佳楣和王定烈亲切与她们握手、合影留念时，时年89岁的她多次激动得流下了老泪。上述本文开头的一幕至今留在陈桂香的儿子马国福和妻子马芬花的记忆里。

陈桂香，1916年6月出生于四川省巴州县，小时候叫陈竹女，15岁参加红军游击队，后来加入了红军保卫团，她们兄妹九人，3人参加了红军，她是姊妹中最小的，平时爱唱爱跳，红军的刘部长就介绍她去了宣传队。从此之后她就成了红四方面军总部新剧团的战士。后来她随彭德怀将军长征，过雪山、爬草地，吃了不少苦。

1936年，陈桂香随红四方面军总部由靖远渡过黄河，在古浪峡、武威、高台参加了激烈的战斗，好多战士的鲜血洒在了祁连山下。在临泽倪家营子她们被马步芳的队伍打散俘虏了。被俘后关押在武威，后来马步青让把被俘的女红军战士们集中起来，排成队，让军官挑去当婆娘做媳妇。先让官大一些的军官挑，然后再由职位小一点的军官挑，一开始，个别女战士不同意，抱着宁愿死也不愿意让敌人凌侮的决心，马步青嘴里骂着“日奶奶龟孙子，不愿意的拉出去毙了”，马匪们便将好几个不愿意随从的女战士拉出去用刀砍了。后来没办法，还是先活下来再寻找机会想办法脱身。就这样，许多女战士成了马匪军官的妻子老婆。陈桂香被当时在骑五师当司务长、老家是永昌县的马海山（永登人叫马司副）看中挑选当了媳妇。

解放后， 陈桂香随丈夫到永登县城关镇团结街定居，皈依伊斯兰教，有二子三女，过着非常清苦的生活。“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丈夫马海山曾当过马家队伍骑兵第五师下属的司务长、她是红军被俘人员而被造反派当作“叛徒”，和被污蔑为“历史反革命分子”的丈夫马海山、周明高（永登县民国时期阿訇、民主人士）一起遭到无休止的批判斗争。

据她的儿子马国福回忆，母亲和父亲曾经被造反派集中在旧法院的草地上进行过多次所谓的审查甄别。

陈桂香当年在剧团时唱的红军草地歌：

叫同志，听我言，

今天我把草地谈一谈。

这草地，真少见，

浊水污泥一大片。

上面长草下面软，

一不小心掉泥潭。

这草地，真少见，

天气一日叫同志，听我言，

今天我把草地谈一谈。

这草地，真少见，

浊水污泥一大片。

上面长草下面软，

一不小心掉泥潭。

这草地，真少见，

天气一日三大变。

一会晴，一会雨，

一会风暴打得睁不开眼。

困难摆在我们面前，

红军个个是英雄好汉。

我们绝不怕艰险，

千重苦，万重难。

红军一定能过草地关。

叫同志，加把劲，

快马加鞭向前行，

过了烂草地，去打蒋该死，

狠狠地打来狠狠地打，

把反动军阀都打垮。

你看红军伟大不伟大！

她还唱过：

参加红军好

红军真逍遥

......

红军不伤人

我们是一家人

......

马步芳在甘北

阻拦抗日真可恨

......

新草地

不怕困难

不怕牺牲

向前冲

打日本......

八十多岁的陈桂香还能记起那时候的歌，高兴时还能哼唱几句。

甘肃日报曾以《红军宣传员陈桂香：用歌声讲述红色的记忆》为题对陈桂香当年的遭遇和事迹进行了报道。在歌中不仅能领略到当年西路军战士的革命情怀，还能感受那种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歌声中有英雄气概,歌声中有革命精神。

陈桂香2006年曾对甘肃妇女报记者说：“我不后悔，那时候我们唱跳，高兴得不得了”。

2006年10月17日，空军副政委刘亚洲中将给陈桂香写来一封信，信中称：陈桂香同志：昨天晚上带儿子一起看了关于西路军女战士的片子，深为感动。我一直关注着这段历史，关注着你们。从片中看到你们的生活状况，我不能为你们做更多的事，只能从稿费中拿出一万元钱，略表一个红军后代的心意。落款是，晚辈 西路军后代 刘亚洲 06年10月17日。

2006年11月，当空军政治部的段玉生干事随甘肃省妇联主席陈伟、副主席徐亚荣、永登县民政局干部童僖陪同下来到永登县城关镇团结街马国福的家，将信件和一万元钱交到陈桂香的手里时，陈桂香又激动的哭了，她连连说感谢！感谢！他的儿子马国福后来说，其实我妈已经不知道是谁给的钱了，过了几天我问她，你知道给你钱的人吗？她摇摇头说不知道。马国福凑到母亲耳朵跟前大声喊着说“是李先念主席的女婿、刘亚洲政委！”她茫然的点了点头。

2007年12月24日，平安之夜，陈桂香走完了她90年的不平凡人生历程，撒手离开了人寰，享年91岁。

林佳楣和王定烈亲切接见的八名代表之一的牟炳贞，原在永登县商业局下属的百货公司工作，离休后定居兰州，她是永登县的几个在职红西路军老战士之一，也是红军西征战败这个“历史博物馆”中活的“博物馆”之一。她的儿子王家源（原永登县检察院科长）是我的同学，他给我介绍过几次关于他母亲的事。

牟炳贞，四川宣汉人。1932年，年仅10岁的牟炳贞随同哥嫂一起加入红军，被分配在红四方面军总医院第二卫生所当护士，没上过学的牟炳贞一方面在医院的卫生所里学习医学知识，又抓紧学文化，开始识字读书。当时，她全家共有6人跟上了红军长征的队伍。牟炳贞回忆，当年自己在医院里爱说爱笑，经常唱歌给伤员听，帮助伤员振作精神，大家都很喜欢她。战士们还给她起了个响当当的绰号：共产丫头。

红西路军老战士牟炳贞老人在认真阅读红西路军纪念画册

牟炳贞在战地医院二所悉心照料陪伴每一位伤员，战时条件艰苦，缺医少药是常有的事，战事吃紧的时候，这些十多岁的小护士们也得上前线搬运伤员，有时她们还要亲手掩埋不幸的战友，而她至今犹记那首无数次在伤员身边唱起的“十劝伤病员”， “一劝伤病员同志们呢，有决心，勇敢地冲锋去作战，争光荣;二劝伤病员同志们呢，出发的时候不用急，带上大家的辣椒和猪肉，送给你们上前线……”

当说起红军女战士被马家队伍俘虏后的遭遇时，时任红军总医院二所护士牟炳贞描述得是触目惊心：“一把把你抓起来，裤子脱掉，把树削得尖尖的……就这么死掉。”

2015年8月13日，中共甘肃省委宣传部、甘肃省延安精神研究会、甘肃省雷锋精神研究会组织媒体采访慰问了红西路军女红军刘汉润、牟炳贞两位老人，并向她们赠送了鲜花、水果、西路军连环画等礼物。甘肃省委宣传部处长李小舟代表上述各单位，向两位老战士宣读了慰问信，表达了党和政府以及社会各界对她们的关心和敬仰。两位老战士非常高兴，纷纷穿上红军军装并敬军礼答谢。

当时，牟炳贞的听力已经很差，往往需要儿子趴在耳朵边大声转述别人的问话。可是一旦听清，老人的思维能力和语言表达还是不错的，能够清楚阐释自己的观点：“马匪军杀了我们很多人，战友们死得很可怜。可是，我们不怕马匪军！我们跟着中队，被大人们夹在中间，一直前进。”

牟炳贞的儿子王家源，也已经是一位60岁的老人了。他说，自己的父母都是西路军。父亲王国位，原籍四川省苍溪县，生于1916年，是红四方面军供给部政治处青年干事，原本是个私塾教师，平时就向学生们宣传革命思想。所以当红军一来时，连老师带学生就整体加入了红军。父母亲留给他很多宝贵的品质，包括坚强的革命精神和坚定的革命信心。父母亲通过言传身教，把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精神传承给了他们，使他们能够在工作和生活当中做到严于律己。

2006年11月，原国家主席李先念同志的女婿、空军副政委刘亚洲中将打来电话，希望在甘肃省妇联的帮助配合下，将自己多年积攒的14万元书稿费作为慰问金，一一送到每一位西路军女战士的手中，以表达一名西路军后代的深情，表达作为西路军后代对父辈们的崇敬。空军政治部的段玉生干事随甘肃省妇联主席陈伟、副主席徐亚荣一同走进了牟炳贞老人的家。当陈伟主席介绍说：“牟奶奶，刘亚洲副政委派人看你来了”时，迎到门口的牟奶奶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下子就抓住了段干事的手，潸然泪下。老人的女儿王大姐流着泪告诉我们：“听说刘副政委委托人来看她，我妈几天没睡好觉了，不时在问‘今天来么？今天来么？’”随行记者写道：老人是以怎样一种心情期待着啊。这种关爱在老人的心里显得多么弥足珍贵。

1921年腊月29日，牟炳贞出生于四川省宣汉县一个贫苦农民家中，1937年流落永登定居，解放后在永登县百货公司工作，1976年退休，1992年定居兰州。2016年10月中旬从兰州回四川成都定居。2020年2月8日上午10点在成都市新都区家中逝世，享年100岁。

上述老红军们的事迹虽然很普通，但新中国的诞生和繁荣强大都是象陈桂香、牟炳贞这些老红军、老八路们以及无数先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就让我们永远记住陈桂香、牟炳贞这些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