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八年七月七日，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急冲冲地赶到了江苏一家医院的抢救室门口。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他还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医生充满歉意地看着他。

他承受不住瞬间瘫软在地，他从未想过，会在这一天听到儿子的死讯。

他的儿子这一年才22岁，正在江苏读大二，前几天还给家里打过电话，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这个可怜的父亲叫夏小勇，他的儿子名叫夏宇歆。

根据医护人员的回忆以及警察在夏宇歆寝室的调查结果，可以确定，夏宇歆是死于生草乌中毒。

但好端端的，儿子为什么要服用生草乌？既然有毒，儿子又是怎么将之买到手的？这一死亡事件实在疑点重重。

为了给儿子一个交代，抓出贩卖生草乌的罪魁祸首，夏小勇各处奔走。

但他最后从警方处得到的结果却是：不能定罪，不予立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求救与隐瞒，中毒后几小时

据徐州铜山120急救指挥调度中心的工作记录，夏宇歆中毒身亡前，也就是当日凌晨5点过，曾连续两次给120拨过电话。

“喂！铜山120，请讲！”第一次，调度员接通后，对面一直没有声音，就像一次误拨。

但本着对每一通求救电话负责的原则，调度员又提高音量大声询问道：“喂！您好！我是铜山120，请问你在吗？”

调度员连续问两遍，都没有收到任何反馈，而且不到15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过了一分钟，调度员再次接到同一号码的来电。

最开始，电话那头仍然一片寂静，调度员不知道这是恶作剧还是无声的求救，只能不断高声询问怎么帮助对方。

最后，调度员终于听到对面传来“啊”的一声叫唤，她赶忙回复，但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又被挂断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调度员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

但等拨过去时，那边的电话却打不通了，再拨又变成了占线状态。

那个时候，夏宇歆因为中毒恰巧说不出话，他只能将120的电话挂掉，把电话打给了110。

夏宇歆在给110的电话里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他声音已经很微弱，开头第一句就是告诉警察：“我中毒了。”

但是当警察问他在哪个位置时，夏宇歆又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没一会儿，夏宇歆再次将电话拨给110。

这次他告诉110自己的地址在江苏师大14号楼，并且还说出原因：“我喝了生草乌泡的水。”

得到具体信息后，110让夏宇歆保持电话畅通，然后便迅速联系了铜山120。

这一次120急救中心终于顺利打通夏宇歆的电话，在确认过情况后，立即派出救护车前往夏宇歆所在的大学。

从最后一通电话来看，夏宇歆当时的声音虚弱无力且微微颤抖，状态已经很不好。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命悬一线的夏宇歆在上了救护车后，竟然向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隐瞒了真实情况。

本来之前还在110和120的电话中说自己是生草乌中毒，但等上车之后，夏宇歆却改口称自己是不小心喝了室友涂抹皮肤的药水。

夏宇歆和急救人员对话时还保持着意识清醒，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急救人员听信他的说辞，这就导致开头的急救与治疗都是按照普通食物中毒来进行的。

这是生草乌中毒，普通的方法当然行不通！

等夏宇歆上吐下泻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才向医生说出真实原因时，但他已经错过了进行针对性治疗的黄金时间。

夏宇歆出现呼吸衰弱、心脏骤停的情况。

哪怕此后医生一直全力抢救，抢救工作耗时接近7小时，都没能挽回既定的结局。

这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走向了结束。

网购生草乌，关于自杀的猜测

夏小勇和妻子得知儿子中毒后第一时间赶往医院，但等他们到达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医生的死亡通知。

仿佛遭到当头一棒，两人晕晕乎乎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夫妻二人瞬时感到头脑一片空白，腿脚发软站立不住。

等夏小勇终于回过神时，才听到妻子在他的耳边崩溃大哭。他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将妻子从地上扶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儿子就这么没了？

从前只觉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戏里电视剧里才有的桥段，怎么现在还发生到自己身上了呢？

夏小勇想不通儿子为什么会死，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极其混乱。

他心里悲痛欲绝，万分难受。他接受不了儿子的死，可他又能做些什么，挽回什么呢？

此时此刻他只能告诉自己天塌下来也要顶着，他不能倒，他还要照顾妻子，还要把这一切弄个明白。

夏小勇强撑着料理完儿子的后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派出所，查明儿子的死亡真相。

接到夏小勇的报案后，警方迅速了解清楚情况，并且立马动身前往夏宇歆的大学宿舍。

并且果真从宿舍里找到一包已经拆封但是没有用完的生草乌。

这进一步证实了夏宇歆的说法，他喝了生草乌泡的水，而且这水还是他自己泡的。

因为当时是暑假期间，宿舍几人除了夏宇歆留校外，其余都回到了家中。

而且在夏宇歆拨打120电话前的凌晨4点43分，他在手机备忘录里写：嘴麻、手脚麻、恶心。

这一切表明，喝生草乌水，是夏宇歆自己的主意。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夏宇歆为什么要喝生草乌水？

对于这个问题，当事人已经去世，所以已经难以得到确切的答案，只能通过警方查出的一些蛛丝马迹去做推测。

首先可以知道，生草乌是夏宇歆自己买的。警方查出，夏宇歆在这一年5月18日，花18元下单了2两生草乌。

这里，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生草乌到底是什么。

生草乌本来是一种中药，在正规药店购买经过炮制的生草乌或者在医生的指导下搭配着其他中草药服用是没问题的。

但问题是生草乌中含有乌头碱，乌头碱带毒，而且毒性强烈。

夏宇歆买的那2两生草乌，只要他稍微使用一点点，就能达到乌头碱的致死剂量。

而且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可以发现，夏宇歆曾在购买生草乌前，多次在浏览器搜索类似：

“生草乌能吃吗”，“吃生草乌中毒”，“亲友聚会误将生草乌药酒当酒喝中毒”等内容。

这可以证明，夏宇歆不是因为不了解生草乌带毒而误服，他是在明确知道这东西有毒的情况下还泡水喝的。

另外警方还在搜索记录中看到，夏宇歆在网上看过“活着没意思”、“死了算了”等内容。

夏宇歆极有可能是因为厌世等情绪问题产生自杀的想法。

但在中毒后又心生后悔拨了求救电话，而上了救护车后态度又转向摇摆不定。

但对于这个猜测，夏宇歆的父亲夏小勇却难以接受。

夏父的观点，卖家害死了儿子

夏小勇不认为儿子会自己了结生命。他说，儿子刚给家里打过电话，说过两天回家，语气兴致勃勃，完全听不出任何不对劲。

而且他还在孩子的钱包中发现300块钱。

关于这300块钱，夏小勇说，是他怕孩子花起钱来没有节制，特意提醒他留起来的路费。

孩子路费都准备好了，那就是真的准备回家，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自杀呢？

夏小勇因为儿子身亡一事，还找到学校查看监控录像。

在监控中夏小勇看到，儿子前一日还小跑着到学校门口取过外卖，活蹦乱跳，看起来一切如常。

看到儿子生前的影像，夏小勇一百个想不通儿子会因为抑郁厌世而自杀。

他觉得，这当中一定有另外的原因。对了，一定是游戏，一定是游戏误了儿子，夏小勇想。

之前警方联系过夏宇歆的室友了解情况，大家都不知道生草乌的事，但却提出了夏宇歆生活方面的另外一些信息。

他们说，夏宇歆平常不咋爱说话，也不怎么出去玩，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宿舍玩游戏，甚至有时候连课也不去上。

因为没有好好上课，夏宇歆很多考试都挂了科，以致于大二的学业没有完成，这个暑假过去他还需要重修大二的课程。

对于这一点，夏小勇承认此前自己是批评过儿子。

但他又说，儿子当时表现出的样子和平常没啥两样，并没有把他的批评当回事。

所以这肯定不是儿子用生草乌泡水喝的原因。

夏小勇不觉得儿子是自杀，那他是怎么认为的呢？夏小勇觉得儿子一定是出于好奇或者无聊才去尝试生草乌的。

夏小勇发现儿子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游戏里那些好友。

夏宇歆有个游戏群，群里面1900多人，他在群里十分活跃，经常都在邀请群友们玩游戏。

如果说夏宇歆的交际圈局限在游戏里，那么就很有可能在玩游戏时听到别人说过生草乌这种东西。

然后就出于无聊加上好奇的心理进行了尝试，只是没想到这一试就出了问题。

夏小勇坚信儿子是不想死的，否则怎么会在误服后拨打那么多通求救电话呢？

但不管是抑郁自杀还是好奇误服，这生草乌都是夏宇歆自己吃下去的。

可夏小勇是一个失去孩子正处于痛苦中的父亲，他永远都不会觉得儿子有什么问题。

他只觉得儿子死得不甘心，他要给儿子一个交代。

夏小勇恨啊，他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将含毒的生草乌拿出来卖的店家，是他导致了儿子的死亡！

最后的调查，没有罪名不能立案

夏小勇查阅了大量资料，从《医疗用毒性药品管理办法》中他发现：

毒性药品的经营只能由相关部门指定的单位负责，个人是不能开展这项业务的。

也就是说，卖家的行为是违法的！卖家应该为儿子的死负责！夏小勇确定仇恨的目标后，着手开始了调查。

首先，他要搜集足够的证据并将这个生草乌卖家揪出来。

夏小勇根据儿子网购生草乌的那笔订单找到了那家网店，并且发现卖家仍旧在贩卖生草乌，为了留存证据，夏小勇直接下了一单。

但是夏小勇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快递信息，而且那家店还突然关闭了。

难道是他的目的被发现了吗？为了探清情况，夏小勇联系了卖家，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卖家回复道：“不用担心，货不会差的。店被封了，你联系我另外一家店，那边给您发货。”

原来卖家自己也知道生草乌是禁售中药，对于封店早有准备。

他让夏小勇在另一个店铺中购买后，订单显示的却不是生草乌，而是另一种药材。

只不过夏小勇最后实际收到的包裹里又确实是生草乌。

卖家就是用这种手法，悄悄躲过网络监察，在网上售卖违法药品。

为了抓住不良卖家，2018年8月10日，夏小勇去了发货点亳州，到站后直接找到当地药监局。

他说明自己儿子的事，又拿出卖家售卖毒性药品的证据以及卖家的电话地址。

因为此事事关人命，药监局立即作出反应。很快，他们在亳州找到涉事卖家杜某。

杜某知道有人因服用生草乌而死后连连辩驳道：“他都22岁了，又是大学生，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不能怪我啊。”

至于药监局，他们除了调查杜某的从业资质以及按照相关规定对他的违法行为进行处罚外，并没有权利干涉此事的其他方面。

最终，药监局根据法律程序，予以杜某警告并没收所有毒性药品。

至于罚款则是非法所得的五到十倍。而夏宇歆此前只购买过18块钱的生草乌，杜某最多只用赔付180元。

向儿子贩卖毒性药品的人竟然只得到这样的处罚？夏小勇接受不了，他只能再次向警方寻求帮助。

但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注定让夏小勇又一次失望。

警方慎重审理此案，并详细询问了杜某相关问题后，回复夏小勇道：“不予立案”。

对此，警方的解释是：“生草乌并不危害公共安全，杜某的行为不触及《刑法》，不能给杜某定罪。”

失去儿子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但法律就是法律。

不管再难受，夏小勇与妻子二人都只能接受儿子已经去世这个事实。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走出阴影才是对儿子最好的安慰。

结语

夏宇歆的悲剧令人惋惜也让人反思。社会和父母应该更加重视孩子的生命教育，让孩子理解并感受生命的可贵，珍惜生命，热爱生命。

-完-

作者 | 羽雪

编辑 | 阿琰

编辑 | 不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