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称”军售影响美国军火商利益

作者 萧衡钟 华中师范大学台港澳与东亚研究中心研究员

当前，美国拜登政府对于台湾地区防务部门建立不对称战力抱持积极鼓动的态度，包括美国国防部助理部长Mara Karlin、国务院助理国务卿Jessica Lewis以及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学者葛来仪(Bonnie S. Glaser)在内，都主张台军要建立不对称战力，所以九月份可能又会再次批准对台军售案了。

此外，也轮番让包括联邦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内的美国参众议院议员接连搭乘美军专机赴台湾地区游说，但是，美国内部对于台湾地区应该采取何种防御战略，其实并没有一致的看法，各方都是从自身不同利益的角度来做考虑的。

美国卖什么、台军就要买什么

原则上，美国对台出售军备的内容都会在美国国防部安全合作局的网站上公告，而每次公告上几乎都会列上“这项出售拟案，符合美国国家利益、经济利益及安全利益”(This proposed sale serves U.S. national, economic, and security interests)，以及 “出售此项装备不会改变该地区的基本军事平衡”(The proposed sale of this equipment and support will not alter the basic military balance in the region.)两句话。

因此，很明显地，美国在出售武器给台湾地区时，第一个所要思考的便是这项武器的军售是否符合美国的利益，这证明了“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西方政治学的老话，也是任何国家在处理国际关系时的基本原则，美国以自己国家的利益为优先自然是不变的道理。

若以这几个月美国通过的所谓“友台”与“挺台”法案来看，可以发现，虽然台湾地区的民进党与蔡英文当局将这些法案给视为美台关系“坚若盘石”的展现，但其实这些法案的内涵却大多都跟台湾地区向美国所采购的武器有关。例如去年11月，由Jim Risch等六位共和党议员提出的“台湾吓阻法案”，就要求美国对台湾地区提供金援以购买武器。

今年5月3日提出的“透过实力促进台湾和平法案”，则是要求美国政府应确保台湾地区有能力抵抗解放军的攻击，5月20日，美国国会也考虑透过国务院的“外国军事融资”框架，提拨款项或贷款给台湾地区采购主要用来对抗中国大陆在台湾地区沿岸登陆的武器。

到了6月16日，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梅南德兹(Bob Menendez)提出的 “2022年台湾政策法案”中表示，若中国大陆对台湾地区进行任何攻击，美国都应给予严厉制裁，也要求美国政府在未来4年内提供45亿美金的军事金援、将台湾地区指定为美国的“非北约主要盟友”。

而联邦众议员金映玉(Young Kim)及麦考尔(Michael McCaul)于7月1日提出的“武器出口交付解决方案法”中，则要求拜登政府详述对台重要军售案的进度、还有延迟原因并提出解决方案。

就政策面来说，军购的标准作业流程应该是先依循作战需求的需要，经过系统分析之后再进行政策核定的程序，然后将之纳入兵力整建计划，并确定武器的采购获得来源与未来预算需求，因此台军过去向美国的军购案都是和美军讨论了很久之后、有了共识才建案采购。

然而，现在却是美国直接告诉台军要买什么武器、台湾当局就要照单全收，等于美国是先射完箭再来画靶，民进党当局只能听话买单，完全不合乎正常军购作业的逻辑。民进党当局与台湾人民需要知道，当美国不只是要台湾地区去跟中国大陆打不对称作战，而且还只卖适用于不对称作战的武器给台湾地区时，对台湾地区的冲击与不良影响会很大。

美国内部对于台军是否发展不对称战力没有共识

关于美国鼓动台湾地区防务部门建立不对称战力的态度， 5月7日一篇名为《美国敦促台湾购买更适合对抗中国的武器》的外媒报导中，便引述了一名国务院人士的说法。

报导中就明确指出，“继续开发无助于有效防御战略的系统，不符合台湾眼前这种不断变化的安全威胁。因此，美国强烈支持台湾发展不对称防御作战的能力……华盛顿在对台军售上将以最有效防止中国可能登陆行动的武器为优先项目”。

更有甚者，美国陆军战争学院期刊《战争要素》在去年11月刊登的一文中，还引用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这句华人社会谚语，称台湾地区在面临中国大陆的攻击时，可以祭出以台积电等半导体产业做为筹码的焦土战略。

该文表示，为了避免台湾地区先进的半导体设备落到中国大陆手上，更建议台湾当局可以表态，一旦台湾地区受到解放军的攻击，届时就会启动台湾地区半导体产业的销毁机制，而美国及其盟友则可以为台湾地区半导体产业的高科技人才提供庇护。

虽然这篇文章的观点并不代表美国拜登政府的立场，但从这篇文章在网络上被下载的次数高达了数万次来看，可见此一观点受到相当的注意，包含美国政坛、美军、学界和舆论对于台海两岸可能发生战争的情况，似乎已有了定见。然而在事实上，并不是美国内部所有人都同意台湾地区应该要优先发展不对称战力的看法的。

当美国行政部门不断向台湾地区防务部门游说，要求台湾地区要优先发展不对称战力的时候，美国的军火商就表达了不同的看法，台湾美国商会(AmCham Taiwan)和以军火商为主要成员的美台商会(USTBC)就发表了联合公开信，认为拜登政府目前的对台军售政策明显聚焦于单一能力，且仅能适用于解放军攻击台湾地区的 “开战日/登陆日”(D-Day)情境。

以日前取消或推迟的反潜直升机和A6炮车军售案为例，虽然有其文字上的理由，但美军及美国行政部门似乎已认定台军的传统海空战力于实战时难以发挥，因此反潜直升机发挥不了作用，而在丧失制空权下，A6炮车的战场存活力也低，因此不如把钱花在其它美军及美国行政部所认定的不对称武器上，等于钱付了、却说台军所买的武器装备不符合作战需求。

台湾美国商会和美台商会在发表的联合公开信中便认为，台军于战前的避战与威慑，和台海战争发生后的对抗(登录与反登陆、逆登陆作战)几乎同等重要，所以假如美国的目的是要保障台湾地区的安全与台海现状的话，那么在战争爆发前的吓阻与避免战争的发生似乎就更为重要了，而不是只把焦点单放在台军于台海开战后的反登陆跟逆登陆作战上、不应要求台军必须采购 “不对称”武器。

由此可以看出，美国军火商与美军及美国行政部门之间，对于台湾地区到底要采取哪一种的防御战略，其实并没有一致的观点，美国各界的 “挺台”其实就是 “挺军售”，考虑的出发点都是对于自身利益的追求、只是这些利益的内涵各有不同罢了。但不管如何，最后被当 “冤大头”的总是台湾，只能希望两岸永远不要开战，因为只有和平才没有输家，而战争没有赢家、受苦受难的终究是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