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也不争春、只留香如故

y我的家乡曹庄堡，有三位女性的芳名与梅相关。一位叫腊梅，另一位称寒梅，第三名曰冬梅。这三个女生均天生丽质，贤惠善良，只要她们往大街上一站，就是我们庄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三枝梅花与我都较亲近，腊梅是我远房的姑姑，寒梅是我刚出五服的叔伯姐姐，也是我初中同学，冬梅是我挚友的妹妹，我们住对门。三枝梅圴出生在五类分子家庭，他们的父母在当时都是管制对象。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从县城高中毕业，升学无望，无奈，只的回乡务农。腊梅的父亲依辈份，我称为秀爷，秀爷舅舅膝下无子，父母把他过继给舅舅，土改时被划分为富农，寒梅家的地主成份也是因为他父亲过继给大伯得到的。更为怨屈的是冬梅的父亲，八九岁时，父母双亡，无钱打发，被族人以十块银元卖给我们庄一户富余人家作为螟蛉子，起名为银换。这户人家，克勤克俭，长工吃山药旦，掌柜的吃剩下的土地皮，才积累了家产。传说，这家人家有一个故事，至今在我们庄上流传：“一天晚上，他们家长工吃晚饭的时候，为了省油，冬梅爷爷不给点灯，一位长工搞恶作剧，故意把小碗里辣椒面塞进坑上臥的一个娃娃嘴里，孩子辣的嚎陶大哭，家人怎么哄也哄不住，只好点了灯观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大吃大吃一惊，娃娃嘴里竞然含有一撮辣椒面，忙问长工们怎么回事，兆事的长工坦然地说到：“哎呀，我说我挑的辣椒面跑到哪里去了，原来进了娃娃嘴里，这还不是黑灯瞎火的缘故”......我们庄里人但凡是赞美女人就会说：柳叶弯眉，杏壳眼，嘴唇红的不用胭脂点。”冬梅就是这样的女孩，她身材高挑，一个乌黑发亮的大辫子，直拖到臀部，亭亭玉立，妸娜多姿。她和我不是青梅竹马，因为我是随父亲在城里长大的，初三的时候才回到家乡。因为是对门住，和他的哥哥成为了密友，我们晚上经常在他们家谈历史，政治，文学，她坐在旁边，一边纳鞋底，一边听我们交谈，有时会抬起头，含情脉脉地注视我，我不敢面对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便装做无视的样子，把目光移开.......由于是在一个生产队，我俩基本每天都在一起劳动，我出生于干部家庭，对所有的农活都很莫生，她都耐心的教我、锄禾时，每人锄一陇，她早锄到地头，本可以小息一会，但见我仍在半地中忙乱，她便从那头开始锄，迎接我，我非常感动，心里觉得热乎乎的......从春开始，到夏，至秋，我俩一起相伴劳动，由于她的帮助，我免除了这个半吊子农民的尷尬，在评工分的时候也没吃亏。时间的流逝，她对我爱的颇深，只是没有表白，有几个小伙子追求他，她明确告诉说：“我有心上人”。我对她也有了深深的了解；她大我一岁，没有上过学，但人不仅美丽大方，又勤劳善良聪明，对我关怀备至，内心也产生了爱慕之情......秋天是爱情收获的季节，一天下午收工后，他约我来到桑干河边；落日余晖，把岸边白杨垂柳染成金色，天空中的火烧云多姿多彩！我们坐在岸边看着蜿蜒东去的河水，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她实然握住了我的双手，那杏眼脉脉含情！低头含羞的说：“我愿给你做媳妇，你同不同意？”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眼里流出了激动的泪水，用那红润的，纤细的手搂着我的脖子亲吻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爱情，使得我热血沸腾，心膨膨的跳动，拥抱中我感觉到她的心脏跳的比我还快！吻着那樱桃小嘴，抚摸着那绵绵鼓鼓的乳房，感受到了她的温柔体贴，终于合二为一，做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我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那份甜蜜的爱情令我至今难以忘怀......她动情地说：“因为你有文化，又聪明，人材又好，村里人对你评价高，我给你生两儿两女，肯定都有出息”。我说：“那样的话，会把你累坏！”她答到：“我不嫌累，你好好的做你学问，家里有我，不用你操心，但啥时候你也不能做陈世美。”我拉起她的手，两人对天发誓！永不分离......l不久，她给我做了一付鞋垫，绣了一对鸳鸯，表达爱意，算作定情之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传开，父母亲均表示反对，说娶了她，会影响我的前程，我坚定表示，除了她终身不娶！父母无奈地直摇头。农村冬天无聊，我喜爱下棋，便和几个堂兄弟一起去秀爷家下棋，秀爷是我们庄上的老秀才，棋艺高超，庄里无对手，书法也精湛，庄里春节的对联多出其手。一进家门，便见秀爷正径伟坐，手捧“大学”阅读，四姑腊梅在炕头上翻阅红楼梦，那模样和奶奶家挂的画，潇湘夜雨中的林黛玉活脱脱一个人。见我们来到，四姑下炕接待，四姑是才女，高中毕业考中大学，因家庭出生未被录取。秀爷放下手中的书，我们协助摆好棋子，开始对弈，，我们几个弟兄轮番上阵，一个个败下阵来，爷秀手挽长髯，面露得意的微笑.....一天大雪纷飞，我正要去秀爷家拜访，在街上偶遇同学寒梅姐，她髙声说道：“你中举了，也不来看看你老同学姐姐？”我看她脸冻得脸红彤彤的，忙笑着说：“寒梅姐，什么举人，高中是白读了，现今国家又不让考试。我没有忘了你，听说你常去内蒙你奶妈那里，所以才没去看你，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她笑着说：“姐老了，就你夸我！走，到我家坐坐。”边说边拉着我的手朝她家走去......到家后，家里没人，我们俩手拉手的回忆起那同窗时候，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天真烂漫的学生生活；一次运动会她跑了冠军，我得了亚军”，同学戏称她是蒙古千里马”。说起此事，她激动地留下眼泪，还深情地拥抱了我......她问我：“听说你和冬梅好上了？”我点头默认。她关心地说：“那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可是你们不门当户对，我很担心你们的未来......”我答道：“姐你放心，我会善待她”。接着，我问：“姐，你呢？有心上没有？”她笑着说：“好像有一个，但还没捅破窗户纸，是个蒙古族青年。”我大感诧异，问：“你们怎么相识的？”答：“我们参加一次赛马比赛，他获得了冠军”。我说：“祝福你们幸福！”她摇摇头说：“难说......”和寒梅姐告别后，不知什么原因，我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俗话说，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四姑腊梅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姐姐们早以出嫁。寒梅姐有三个哥哥，冬梅有个一个哥，一个弟，这三家由儿子都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虽然都是勤劳肯干的青年，也多有恋爱史，可那个唯成份论的年代！那家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五类分子的后代呢？秀爷说：“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银换老汉吼道：“妈的，我不能当绝户！”没办法，三家请来媒人，娶不来媳妇，咱家有女儿，换亲。换好换，得女儿愿意，家长开始做女儿的工作，这可难度不小，四姑腊梅，知书达理，最先答应，但背过父母抹眼泪。寒梅姐先是抗争，但经不起七大姑八大姨的软磨硬泡，也勉强答应。最难过的是的冬梅，谁说也不答应，哭的稀里哗啦，死去活来。哥哥劝父母：“别为难妹妹，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愿让妹妹如此伤心！”气的银换老汉大骂：你他妈的放屁，难道让我死了以后连个烧纸人也要没有了吗？冬梅母亲，左边心疼儿子，右边心疼女儿，万般无奈，服了毒，经多方强救，才拣回一条命，银换老汉不在撅棒，直接跪到女儿面前，哭着说：“冬梅，爹前世没干好事，今世害得你们如此下场！”然后老泪横流，头碰的地咚咚响！冬梅见父亲如此，跳下炕扶起父亲，含泪说：“爹，您快起来，我答应还不行”。话音刚落，立刻昏死过去.....出嫁前一天，她约我见面，我们相拥而泣，泪湿青衫！她伤悲的说道：“今生不能和你做夫妻，来生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听罢之后，我是肝肠寸断！泪如泉涌！她赠送我一只手帕，绣了我俩的肖像，含泪说：你收好此物，见到它犹如见到我。”然后吻别，一步一回头 ，依依不舍地离去……决别后，我悲痛欲绝，大病一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闭眼睛，仿佛她就在眼前……父亲见状，托人给我在县城安排了工作。三枝梅远嫁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直到十年后，我听家乡的来人说：“三个梅都在一年内死了！”我急忙问：“什么病？”“都是心情不好，患了癌症，”来人也表示了婉惜，说：“那可是曹庄村的三个好姑娘，听仙爷说升天当仙女了，去天堂享福去了！”我听后默然。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回想三枝梅花的舍身取义，高风亮节！那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梅花精神，永远值得我怀念。那人妖颠倒的年代，葬送了多少有情人的幸福？弹指之间，五十个风雨春秋逝去，那梅花随着春风漫天飞舞，带着清香化作春泥，在我的心扉永远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