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论．第九部》（136）

假修行，真迷惑

当今，修行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普遍将修行当作了人生的另一条出路。修行是宗教行为或泛宗教行为，在宗教式微的当今时代，不少人仍然不断踏上修行之路，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现实生活越来越不如人意，生活越来越容不下人。然而，修行是一种什么行为呢？修行有什么目的和意义呢？人为什么要放下生活去修行呢？修行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个人行为，宗教信仰与个人修行早已是人类的另类式生活选择，是不同于现实生活秩序的另一种生活取向，问题是，这真是一条朝向真理之路吗？

我们大都认为，修行就是在破惑求真。这里有许多问题需要追究，破惑是破人类共同之惑还是个人之惑？求真是求什么之真？真在哪里？修行仅仅限于个人行为还是可以扩展为人们的社会生活行为？最重要的问题是，修行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修行是为了得道或者涅槃，得道或者涅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得道或者涅槃是变成另一类人，这一类人还是不是人？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干什么？他们在继续生活吗？他们的生活有什么意义？……这一连串的问题不像是在严肃地追究问题，倒像是在编童话或哄孩子。然而，这却不是在开玩笑，这是无数人疾志以求的信仰与生活，这表达着人们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和作出的慎重选择。修行不仅仅是人的一种行为现象，它代表着人的另一种存在观和存在态度。

无数人在过着日复一日的庸常生活，而另外无数人却在修行。修行是生活常态以外的另一种生活，如果修行是一种理性的行为，那么就可以回答：修行是为了改变或改造日常生活还是为了否定或逃避日常生活？如果满意于日常生活，还修行干什么？如果不满意日常生活，修行有什么用？显然，宗教与修行都试图否定现实生活或避开现实生活。然而，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是为了放弃所在的生活形态而创造另一种生活形态吗？既然现实生活形式和生活形态已经不可继续，为什么不用另一种理想的生活形式来取代它？修行的终极目的不是换生活形式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用修行的方式来换生活而不用改造的方式来换生活？如果修行不换生活那换的是什么？

如果这世界这社会不是供人生活而是供人修行的，为什么不将日常生活全部换成修行式生活？这又产生更致命的问题：修行是一种行为过程还是行为的最终目的？修行能是最终的目的吗？修行的现在意思就是对人行为的修正，改变人行为的目的的结果不就是为了改变生活形态吗？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付诸行为改变生活？修行显然不是改变现实生活的手段，到更像是放弃现实生活的方法。然而，我们为什么要用宗教或修行的方法来舍弃不可或缺的现实生活？更吊诡异的是，不活动在被否定的现实生活中，宗教活动和修行行为在哪里进行？不针对和作用于现实生活，宗教信仰和修行行为有什么意义？如果宗教信仰者和修行者不清楚这些问题，那修行不是修个糊涂和修个迷惑吗？

更需要问的是，修行修的是谁？为什么只修自己不修他人？只修个体不修大众？修自己意味着什么？与自私自利有什么区别？你修成得道与大众有什么关系？与他人有什么关系？你一人得道升天、涅槃成仙，其他人怎么办？得道者与不得道者有什么区别？得道者与不得道者是什么关系？要修行才能得道，不修行者怎么办？修行者为了谁修行？修行与人间竞争有什么本质区别？修行者得道了对不修行者意味着什么？是有利还是有害？如果人间尽是得道高人，人间会怎样？这些问题如果修行者心里不明白，那修行是在修个什么？

修行者无不在期望着修得真理，为什么要修行？就是因为生活太虚假，人们为了破除人间幻想而去修行，修行就是在求真。真是什么？真在哪里？真有什么用？修行是让人修到真理中去还是将真理修到现实中来？修得真理后是让当下现实更真实还是更荒谬？是让人更真实还是让人更虚假？修得的真理大众可用还是不可用？修行者是真理的探索者吗？他探索来的真理有什么用？用以指导我们的现实生活吗？用以改变那些不修行的人吗？那些从不修行的人能受益于修行得到的真理吗？

人类文明开始以来，修行者络绎不绝，队伍日益扩大，修行者们在修什么？如果是修什么个人之术，那不足论，个人修一扇得道之门，也不足论，修行者们如果想修出一个美妙世界来供人入住，那就有意思了。这世界会在哪里？会是个什么模样？已经修行正在修行和将要修行的人应该能够清楚地回答这一系列的问题，如果一概不能回答，那岂不是越修越迷惑？修来何用？（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