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有一个掐中国芯片厂商脖子的计划

芯片制造是一项复杂的工作。英特尔、三星和台积电等半导体制造商本身也要依赖一些公司生产的设备 ，而这些公司远非家喻户晓。在制造驱动数字经济的这种微型计算机器方面，应用材料（Applied Materials）、东京电子（Tokyo Electron）、阿斯麦（ASML）、科磊（KLA）和泛林集团（Lam Research）这五大公司销售的设备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中美两国这些年来围绕技术控制权纷争不断 ，随之而来的供应短缺已经让世界各国政府更加意识到芯片制造的战略重要性。如今，芯片制造设备的重要性也逐渐被各方所认识。

这类设备负责复杂的生产工艺，把数以十亿计个电路刻到硅片上。这些电路通过传输电子开展运算，你因而能在屏幕上看到本文，为穿越城镇导航，或者用指纹解锁手机。它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科磊生产的测量设备实质上是超级版的电子显微镜，它能自动扫描成品芯片的每一部分，看是否存在缺陷和差错。泛林集团的一些设备可以通过向硅片表面发射一束束原子在硅片上蚀刻图案。应用材料生产的设备可以沉积只有几个原子厚的材料薄膜。

过去五年里，随着中国政府力求用这些高尖技术在本国发展出一个庞大而先进的半导体产业，制造这些设备的公司的收入来源发生了急剧变化。2014 年 ，这五大主要设备制造商向中国销售了价值33亿美元的设备，占全球市场的10%。如今，中国以明显优势成为它们最大的市场，占到它们全球总收入的四分之一（见图表）。全球最大的设备制造商应用材料上一财年的销售额为230亿美元，其中75亿美元来自中国。泛林集团收入146亿美元，其中三分之一以上来自中国一—这一比例在所有大型设备制造商中居于首位（尽管该公司指出，其中有一部分是销售给在华经营的跨国公司）。

这种新的依赖带来了政治和商业上的问题 ，尤其是对应用材料、科磊和泛林集团这三家美国制造商。中国政府向本国芯片制造商投入了数千亿美元的资金。而由于这三家美国公司各自主导着芯片制造不同阶段的设备供应，这就不可避免地导向了一个结论∶美国最先进的技术正在推动实现中国的经济目标。在华盛顿，两党看法高度一致，都认为这是不可接受的。

美国政府为这个令人不安的问题寻求解决方案已有时日。2020年12月，它将中国最重要的芯片制造商中芯国际列入出口黑名单。任何想向中芯国际销售产品的美国公司都必须申请许可证。但制造设备继续流向这家中国公司，部分原因是美国是在单打独斗。而中国政府慷慨的补贴转而流向了美国以外的竞争对手。应用材料指出，这可能成全了其他公司，因为实际上，不能进入中国市场"可能导致我们失去相对于国际竞争对手的技术领先地位"。

这个问题日益突出。4月12日，全球半导体设备行业组织国际半导体产业协会（SEMI）宣布，2021 年，在该行业全球收入中，来自中国的份额增长了58%，达到296亿美元，从而巩固了它全球最大市场的地位。政治压力正在上升。3月，两名共和党议员致函美国商务部，要求收紧对中国的芯片技术出口管制，其中专门提到了芯片制造设备。

中国对芯片制造设备旺盛的需求也给中国大陆以外的芯片制造商带来了商业上的困难，令它们得不到设备，也就没法制造芯片。4月14日，台积电老板魏哲家表示，因为遇到意外的"设备交付问题"，公司可能无法生产足够的芯片。虽然他没有将问题归咎于大陆，但芯片业内人士说原因可能就在于此。据两名独立消息人士称，台积电已经提醒自己两个最大的客户苹果和高通，可能无法满足它们2023年和2024年的需求。

过去四个月里，美国的设备制造商已经开始通过总部位于华盛顿的律所兼游说公司Akin Gump做政府的工作，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为达成这一目标，这些设备制造商去年底成立了半导体设备制造商联盟（Coalition of Semiconductor Equipment Manufacturers），并聘请Akin Gump为代表。律师们一直在仔细研究应用材料、泛林集团和科磊的产品，试图在出口管制措施中找到一些可行的办法，让那些不那么先进、不用于尖端制造的设备仍然可以卖到中国，而先进的设备则会被禁止。这可以让这些制造商保住部分在华收入。

对设备进行界定的工作还在继续。Akin Gump一直在代表该联盟游说内阁成员和国会两院领导人，并且目前仍在与拜登政府和国会议员磋商。"拜登政府正在推进这一计划。"该联盟在4月25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

该计划的成效将取决于能否让美国的盟友一-特别是分别拥有东京电子和阿斯麦的日本和荷兰一—对各自的设备制造商实施同样的出口控制。随着俄罗斯进攻乌克兰，达成这种一致的可能性加大了。世界各地的官员已经在频繁磋商，以了解美国对俄罗斯的贸易禁令将对本国产生什么影响。这为把中国排除在先进芯片制造之外的复杂任务开辟了渠道，这可比限制石油或武器销售要棘手得多。

这个计划仍可能流产。中国不太可能温顺接受。华盛顿的鹰派可能会推动更严厉的限制措施。要界定哪些设备可以继续对中国出口难度可能过大。但如果成功，中国芯片制造商将需要几十年时间才能赶上西方，而美国则达成了压制中国半导体发展的目标，同时把对自己产业的损伤降到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