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灭鼠记

作者：王麒霁

我房屋里的老鼠很猖獗，我常常被它们骚扰得不得安宁：衣服被咬、食物被吃，连香皂牙膏等这些玩意儿也不放过。这些东西只能像偷来一样藏在柜子里，要用时才取出来，不用时又要藏起——天天如此。做“小偷”的感觉真是难受极了！我对它们简直是恨之入骨，巴不得一口咬死它们，然后再碎尸万段。

有天夜里我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一只老鼠咬木门的声音惊醒，于是爬起来把它赶走，刚睡下，它又来啃，我拍床踢桌连喊带叫，响声如雷鸣，地板震动，吓得它屁滚尿流，昏头乱窜。想必它己吓破胆不敢再来，于是安心睡下。可是刚入梦，它又来啃，迫不得己奋起围打，经过一番激烈的人鼠“游击战”，终于把这老鼠打死，但还觉得不解恨，然后再用铁线绑紧吊挂在窗外，以示众于鼠辈们：“如有再犯，下场如此！”。

第二天晚上，我心安理得地睡觉，然而并不如我所料，又有老鼠来搔扰我，好象故意来作对似的。几天来我几乎每晚都与它们“开战”，响声震动得四邻都受连累，仍然没有收获，搞得几天没睡好觉，人也憔悴了。这些鼠辈们简直太目中无人了！不想还好，越想越气，一气之下，上街买了个老鼠夹及几包毒鼠药准备对它们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当天下午，我到学校饭堂买了两个鸡腿，吃肉后即将骨头放在鼠夹里，又在屋内四周撒放些老鼠药，并在老鼠药和鼠夹的旁边贴上一幅又一幅的字条：“可恨的鼠辈们，你们有胆量就进来吃吧！你们的未日到了！”、“请老鼠弟兄们尽管享用，但后果自负，特此声明，屋主王麒霁。”第二天早晨起床一看，乖乖！药全部吃光了，鼠夹里的骨头也啃得一点不留。也许它们为了避免我误会，还特意拉了几粒屎做记号，以示感谢我。我不由得一阵惊喜，心想，虽然鼠夹里抓不到你们，但你们毕竟吃了毒药，死期不远了！心中的怨恨一下全消了，可我又一想：唔——就算死了也不能沾污了我的房屋吧。接着我在屋子里找起鼠尸来，可是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见到一个死鼠影子。于是自己安慰起自己，也许它们担心死后会沾污了我的房子，到外面寻死抛尸野外了，心里顿时感激起鼠辈们的仁义来。

经过这次灭鼠活动后，可该安宁过日子了。高兴之下，我特地到学校小卖部买了一包花生，一瓶啤酒来庆贺。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喝得全身暖洋洋的，不知何时，己躺在床上睡着了……忽然，只见一群老鼠拿着木棒、匕首等凶器怒气冲冲的冲过来，并叫喊道：“就是这个老师，揍他！是他放的老鼠药把我们全家毒死的！”我一听说“有人”要打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先跑，但是跑不脱。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常跑步，身体还蛮好，年纪大后身体逐渐虚弱，没跑几步体力己渐渐不支，黑暗中不知被什么东西拌倒，赶紧爬起欲再跑，却被紧追的老鼠们抓住了！我被一个面容黑色——眼睛如灯炮——胡子向四周发射的中年鼠，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我刚要申辩，却被它一拳打来，正中我的小肚，顿时肚子里上下翻滚，刚吃下的花生、啤酒还没来得及消化已全部吐了出来。

“你们听我解释……”

“我们不需要解释！”我头顶上忽然一阵刺痛，不知道是被什么硬物敲了一下，我眼睛发花地抬头，只见－个手里拿着一个高档的彩屏手机、全身是肉、当官摸样的中年鼠愤怒地指着我：“你好恨心啊，你为什么把我老婆孩子毒死了，她们与你有何冤仇？！”

“你们这些害人精，平时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该死！”我怒火燃烧，咬牙切齿地反驳着。

“呵！你死到临头了嘴巴还那么硬，告诉你吧，我们只不过是偷了一些来自公众的东西，与你何干？犯得你区区一个老师管吗？”中年鼠盛气凌人地说。

我血管暴涨不示弱：“你们这些社会残渣！总会一一得到报应的……”忽然我屁股上被皮鞋重重地踢了一脚，我的屁股顿时麻木起来。我吃力地回头一看，一个冷峻的面孔——眼睛通红——牙齿突出——头发染成金黄色的年轻鼠，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我从没见过这么酷的老鼠，想必是只进口鼠，看到它那古怪的面孔，我不禁地颤栗起来“你真爱管闲事，‘管’出人命来了，我们只不过是多占了些便宜，捞一些‘外快’，哪里得罪你了，××××××（儿童不宜词语）！”接着又是一脚，“哎哟——！”我无力地叫起来，一下子昏过去了。

“起来，还装死呢！”随着一声音我的头被手揪着头发提了起来，昏迷中我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只见一个丰满且有些妩媚的少妇鼠正盯着我，目光直逼我心，一只挂着金灿灿手镯的小手直戳我脸。

“哎呀，这家伙长得蛮帅的，不过心却这么黑。我问你，我姑妈是怎么被毒死的，她没有骗你，也没抢你，你干吗对它下毒手？！幸亏昨晚我没去……”。

“看他尖嘴秃脑的，就知道不是个好人！”另一只老鼠叫嚷着。

“留他一条狗命吧，听说他还是个好老师呢，这年头像他这样的人真不多了，其实我们亲戚朋友们的死，也是他们太贪了，或许是他们天数已定。再说我们也该扪心自问谁是谁非，不能光怪别人，伤害无辜”。我听到那个大官模样的老鼠语重心长地说，可能是它良心发现了。沉默片刻，众鼠似乎也苟同着，我松了一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心里却暗下决心：万一不死，必跟它们算帐。

“我不放过他！”只见一只凶巴巴的老鼠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冲过来，这下真的完了，没想到我一世英雄，却要死在一个鼠辈手里！我拼命地挣扎着……猛然间惊醒过来，原来这是一场恶梦。我打开灯一看，哇！桌子上一片狠籍，我晚上吃剩下的那半包花生也被咬得千疮百孔，一仁不留，桌子上还撒了些鼠屎呢。

啊！——又是鼠来了！

我想，消灭鼠害应常备不懈。

注：本文创作于2003年，当年刊登于《广州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