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龙蛇第36章：石槽旁边的黑姑娘

石槽旁边黑文女几乎听着迷了，竞忘了洗鱼……白灵芝也感慨地说：“他当时是真心真意想留我做事，我知道他是县参政员后，一刻也不想多待，就赶快走了。”

黑文女：“他这会要是见到你，能认出你吗？”

白灵芝：“我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又是化装成一个光头傻小子；现在见到他哪里会认得出来。”

黑文女不解地：“他当时是参议员，照理应该在官场混上的，怎么现在又做起生意成了老板呢？”

白灵芝：“那可说不清了。我当时也觉得他人很好，待人也亲。至于他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也许经过几年的变迁，宦海沉浮世事沧桑，他被人家挤下了台，才走入商界的。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混过官场的人，值得我们深思。”

黑文女：“这么说，我们还真得想法调查一下他的情况，摸一摸他做生意的背景。不然的话，兰云冬在他店里当伙计是很危险的。”

白灵芝：“是啊，还是得想办法查一查啊。不过等我们和兰云冬同志联系上了，也许就会明白的。”

金大娘在那边喊：“快点啊，等鱼下锅呢，你们别光顾着说话了。”

白灵芝：“来啦！”她拿起鱼欲走。

黑文女：“大队长，在没摸清景薰第的情况之前，我们要不要暗中保护他？”

白灵芝：“通过这场误会，这会儿他警觉得很呢！要是被他发现了，当心弄个好心没好报。”

黑文女：“这么说，在没有消除误会之前，咱们几个都没法见他了。他毕竟是上级派来的特派员啊，真叫人放心不下。”

白灵芝思忖了一下，说：“我估计，他暂时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你没看见么？在三岩寺里特务们对他多关心，比咱们保护得还好呢。”

黑文女刚走几步突然失声叫道：“哎呀……”

白灵芝：“什么事一惊一诈的？我当是手指头给割断了呢，吓人一跳。”

黑文女：“不是这样，我们光想着怎么跟他联系，倒是忘了一件事。”

白灵芝：“什么？”

黑文女：“你想过没有？兰云冬还不知道自己被敌人监视着，再找人接头怎么办？韩阿婆已经被抓了，他再找别人的话那不就更可怕了吗？”

白灵芝：“啊？”

崇山峻岭中的小山村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一队红军战士正在操练。轻伤员们在一旁观看。远处的小路口放着警戒哨，切断了小山村与外界的联系。

小七妹以木棍当抢，正在和一名大个战士练习拼刺，不少战士在一旁观看示范表演。小七妹干净利索的几枪，把大个战士刺倒，看示范动作的战士们齐声喝彩。

大个战士爬起来，不服气地说：“支队长，这不算数，咱俩摔跤，你不一定能赢。”

小七妹：“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不服气。仗着个大啊，那咱就比试比试。”

大个战士扑了过来，小七妹闪身躲过。大个战士转身又扑来，小七妹顺势一推，大个摔倒在地上。

大个战士不服，还想比试，女卫生员毛妹跑了过来报告说：“支队长，黄书记醒过来了。”

小七妹丢下大个战士，惊喜地：“走，看看去。”

小七妹和卫生员毛妹匆匆忙忙跑进茅屋内，黄同躺在竹床上，已经恢复了神志。但身体还是不能动。

小七妹：“黄书记，你可醒过来了！”

黄同：“你们是……”

小七妹：“我们是浙西红军游击大队第七支队的。”

毛妹赶忙介绍：“这是我们刘支队长，红军队伍里都叫她小七妹。”

黄同：“哦，听说你们在婺江一带活动，那天晚上是你们解的围。”

小七妹：“是啊，那天晚上你负了重伤，警卫员叫你黄书记，我们才知道你姓黄。”

黄同：“警卫员？警卫员呢？”

小七妹：“他牺牲了……”

黄同一阵凄然，泪花夺眶而出……

沉默了一会儿，黄同感激地说：“感谢你们救了我，还帮我治伤……”

小七妹：“我们也有不少人受伤，现在也在治疗恢复当中。”

黄同：“县大队的人呢？他们在哪？”

小七妹：“你是问跟你一块突围的那部分人吧？”

黄同点点头：“对，他们是四中队的，我随他们一起突围的。”

小七妹：“我们从后面袭击敌人的时候，他们撤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没有消息。”

黄同：“哦，那你们怎么没有随主力部队撤退呢？”

小七妹：“主力北撤时，上级安排我们留下来坚持敌后斗争，没有想到形势恶化到如此地步……现在我们也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只有靠自己了。”

黄同：“这次突围，我们所受的损失肯定不小，也不知道突出去了多少同志……我想尽快和突围出来的同志联系上，咱们联起手来一起干吧……”

小七妹：“那当然太好了，我也有这种想法。咱们得赶快和上级联系上，收拢失散的同志，先开辟出一片立足之地再说。”

黄同歉意地道：“唉，只是我这身体……拖累你们了。”

小七妹安慰地：“不要着急，等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散花寺村北边小山坡下有一个古老的小寺院，这就是远近闻名的散花寺。据说这里原来是一个皇家寺院，北魏时期的一个公主受九天玄女点化，曾在此地出家。因此多少年来这里的香火一直很盛。也许是连年战乱的原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衰败下来。

此时，突围出来的四中队队长毕三进到散花寺，跪在神像前虔诚地上香。

毕三插上香，默默地祈祷。四中队在两个队员贾来和许立鱼贯而入，也跪在神像前上香。毕三瞟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贾来和许立互相看了一眼，也起身离去……

毕三来到寺院后面一片古老的树林中，靠着一棵大树坐在草地上抽烟。贾来和许立一前一后来到这里，围着毕三坐下。毕三无精打采地说：“都分头找好几天了，碰碰情况吧。”

贾来：“按照你的吩咐，我到婺江一带去寻找了，没打听到一点黄书记的消息；也没县委其他人的消息。我估计没有突出来，牺牲的可能性很大。”

许立：“我到兰云的几个地方也找了，到处是敌人的卡子，没有大队的消息，连一个失散的同志也没有打听到。”

毕三：“我也是一无所获。”

三个人一阵沉默。毕三失望地问：“你们说黄书记会牺牲吗？”

贾来：“那天晚上敌人的火力那么猛，我们中队的人都打光了。要不是有人抄敌人的后路，我们怕也脱不了身。”

许立：“是啊，黄书记要是没有牺牲肯定会跟我们冲出来的。可惜呀，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救的我们。”

贾来：“我打听过，婺江一带没有咱们的队伍，过去七支队在那一带活动过，现在早撤走了。”

毕三懊悔地：“突围时我特地要求黄书记随咱们中队行动，罗队长她们顶住敌人死拼硬打，为的让咱们先顺利突出去。黄书记要是牺牲了我怎么向大队交代？罗队长不吃了我才怪呢。”

贾来：“现在说这还有啥用？罗队长还不知道突出去没有呢。”

许立：“是啊，还有朱队长，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到底突出去多少人。”

毕三：“损失肯定很大。但我相信罗队长和朱队长肯定会突出去。”

许立：“为什么？”

毕三：“你们忘了？敌人都怕这两只黑白豹子，现在还到处悬赏哪。要是没有突出去还悬赏什么？”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贾来：“你说得有道理，罗队长机敏过人，办法多，武功又好，一定会突出去的。”

毕三：“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许立：“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好找。”

毕三“这样，咱们还分头行动到各县的结合部打听，队伍要是突出来的话，有可能会在那些地方集中。过几天咱们还在这里碰头。谁要是有了消息，就在这棵树下做个记号。”

俩人答应：“好吧。”

三人人互道珍重，各自散去……

金三娘被童二登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古方镇公所。在镇公所内，童二登没有了镇长的威严和架子，客气地给金三娘让座倒茶。阿六把两条哈德门香烟放在八仙桌上，小心地退出去。

童二登讨好地：“这两条烟是从省城带回来的，你带去给毕队长品尝品尝。”

金三娘为难地：“我说过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再说，我算是他什么人哪？你们这样对我，不是存心叫我这脸没有地方放么？”

童二登：“哎，话不是这么说。自古英雄怜美人，这也是风流倜傥的韵事，并不为过。古往今来，那个风流人物后面不站着一个美人？你和毕队长是美女配英雄，是一段风流佳话，怎么能说脸没地方放？”

金三娘：“我一个女人家不掺合你们男人的事，你们有本事找他去说吧。何必难为我一个女人。”

童二登终于忍耐不住了，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表格，在金三娘面前晃了晃，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你可别忘了，你是在这上面按了手印的。”

金三娘：“那是你们逼我按的，我把领的钱还你们。”

童二登冷笑一声：“逼不逼都一样！你以为这是你们女人回娘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

金三娘：“反正我不干了，你看着办吧。”

童二登：“不干？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王八还有个蟞规矩哩！”

金三娘：“那是你们的规矩，与我何干！”

童二登：“从按指印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金三娘了，你是特工站的‘香草’！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一行家法的利害！”

金三娘横下心来，说：“一死无大害，要饭再不穷。再大不过是个死唄，还能怎么的？”

童二登：“我叫你求死不能，求活不得！”

金三娘转过脸去不再理会对方。童二登：“不信？我叫你扒光衣服，挂上土匪姘头的牌子，先到你婆家游街，再到你娘娘家游街！我要看看你如何被唾沫淹死，看看你如何死了也不能入老坟！曝尸大街！”

金三娘的防线终于被击溃了，她浑身一阵抖动，软瘫下来。

童二登趁机软硬兼施的说：“你放心，办完了这件事，我再也不找你的麻烦。到时候毕队长升官，你当太太，怕还要感谢我呢！”

金三娘：“你说话算数？”

童二登：“我可以给你签字画押！”

金三娘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你说吧，要他怎么做？”

童二登：“这几天你叫他在竹马关北面的古道上转，会有人指点他的……”

金三娘离开了古方镇公所，心事重重的来到散花寺。进到大殿虔诚的跪在神像前焚香祈祷。金三娘走不信鬼神，她信神鬼怕恶人的道理。但是对佛却有几分虔诚，大凡有事要做总要默默祈祷一番。祈祷完毕，金三娘走出大殿，见四下无人便向山门外的围墙走去。

金三娘来到墙角，掀起一块砖，把一枚铜钱放在下面，又把砖放好……

金三娘瞅了瞅四周，见无人注意，赶忙匆匆离去……

散花寺的夜晚静得怕人，不到二更天就已经万籁俱寂了。毕三这一段时间分外小心，自从上次被唐森发现以后他一直感觉像有只眼睛在背后盯着他，如同芒刺在背一般。后来得知唐森被曲术干掉以后他才略略放了点心。放心归放心，金三娘家他还是轻易不敢去。那次和麻五遭遇他打伤了两个麻五的队员，他还是怕麻五报复。

要按他的脾气他真想找机会把麻五干掉，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怕惹恼了朱无畏，弄得里外不好做人，最后连个归宿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还是忍下了，自己避一避麻五的风头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傍晚时分他在寺院发现金三娘的信号，知道有重要事情要找他。从内心来讲毕三是真心喜欢金三娘的。有道是色中一点，毕三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喜欢上金三娘哪一点。他曾自嘲地说他和金三娘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其实毕三喜欢金三娘臭味相投是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金三娘有胆有识，有心计，关键时候拿得起放得下，他眼前处在这种环境下需要这样的帮手。看到信号毕三知道金三娘想他了，但是她放的是一枚铜钱，而且是一枚大铜钱，肯定有重要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