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女子帮母亲从10楼跳下，被判3年，她上诉：应该判死刑

中国有句俗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但也有很多时候，孩子不忍心看病床上的亲人因疾病的折磨而一点点枯瘦，更不忍心看老人哀求的眼神和痛苦的模样，所以才日渐远离或亲手将老人送上绝路，北京一位26岁女子帮助母亲跳楼自杀一案，大概就是后一种说法的原型了……

2020年1月10日，家住北京某小区的戴真再​一次被母亲的尖叫声惊醒，她循着声音来到卫生间，看到了坐在卫生间里惊恐哭泣的母亲，她想要去拥抱她，却被母亲的哭求而阻止。

“我肚子流出了好多血，我活不下去了，你帮帮我吧……”戴真知道母亲是想让自己帮助她自杀，因为，这已经不是母亲第一次想寻死了。

从2019年12月开始，母亲就不止一次​的​去往单元楼高楼层的窗台想要往下跳，可每一次，都因为恐惧而放弃了。

起初，戴真还尝试过阻止母亲，但每一次阻止，换来的都是母亲声嘶力竭​地​哭骂：“你不帮我，就别拦我！”

看着母亲哭泣绝望的模样，戴真想：那就如母亲所愿吧！于是，她沉默​的​拿起家里那把粉色的椅子，扶着母亲，走出了封闭已久的家门，然后搭乘单元楼的电梯，来到了十楼的窗台处。

戴真将椅子放在了窗台下，这样，母亲就可以爬上窗台往下跳了，可母亲腿脚不方便，椅子不够高，不足以让她爬上窗台，于是，母亲又要求戴真返回家中，带一把小凳子上来，同时还叮嘱戴真：记得戴上围巾和帽子，窗台风大，别被冻着了。

戴真再次返回窗台时，已经戴上了围巾和帽子，在帮母亲把小凳子放好后，母女俩靠在一起，母亲把女儿的围巾整理了一下，还在窗台处聊了会儿天。

这也是母女俩最后一次谈话，谈话内容我们不得而知，我想一定是母亲对女儿的嘱咐和留恋。

在一切交代清楚后，母亲扶着戴真爬上了椅子，然后亲手把母亲的脚挪上了窗台，并帮着她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其实，戴真扶着母亲脚踝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是十分矛盾的。

她后来曾对检察官说：“我犹豫了，当时想把人拽回来，但是又想到就算是我把她拽回来，问题也没有解决。我当时想，我帮不了她，也不能还给她健康的身体，我能做的就是帮她解脱，也帮我自己解脱。”

那么，是什么样的折磨，让戴真母亲不顾一切​的​赴死，又是怎样的痛苦，才让戴真选择帮助母亲用自杀的方式寻求解脱呢？这一切还需要从2016年说起。

2016年大学毕业后，戴真曾从事过两个月左右的幼教培训工作，但因为各种原因，她最终还是辞掉工作，回到了家里。

他们家是北京的拆迁户，并不缺钱，再加上父母又疼爱女儿，所以并没有迫切​的​需要让戴真出去接触社会，而戴真母亲也不喜欢与外人接触，于是，戴真的父亲就是她们与外界联系的纽带。

可天有不测风云，在戴真回家后不久，父亲在家中突发心脏疾病，即便戴真迅速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可父亲依然没能​挺到​救护车的到来，最终离世。

戴真说：一直以来，父亲都是她和母亲的精神支柱，可父亲发病时，她们娘俩却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从这时开始，她们心中就埋下了阴影，有时候，她还觉得，父亲的死，是因为她拨打急救电话的速度太慢了。

戴真与母亲本身就不是足够坚强的人，所以在戴父去世后，戴真母亲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恍恍惚惚地戴母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于是母女俩主动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戴真的小叔担心她们娘俩，曾多次上门，想要开解她们，让她们走出大哥去世的阴影，可即便小叔将门铃按得震天响，娘俩视若无睹，也从未给小叔开过门。

也就是从2016年开始，戴真娘俩基本上就没出过小区，能让她们娘俩打开房门的只有几件事——扔垃圾、拿外卖以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到小区里散步。

就这样，娘俩度过了孤独的三年，2019年，戴真母亲的身体越发的差，她和戴真说，自己腰腹部总是一阵阵​的​疼，就像有人拿着针一下又一下​的​戳她，而且她的膝盖也总是疼，走路都很难受。

最可怕的是，她还总是出现幻觉，在她的幻觉里，当年她剖腹产留下的创口处，总是不停​地​冒血，甚至把地板都染红了。

一开始，戴真清楚​地​知道母亲是出现了幻觉，因为母亲嘴里说的东西，她根本看不到，那时，她会安慰母亲，说一切都是假的，让母亲不要害怕。但次数多了，戴真也会恍惚，或许母亲真的看见了呢？

其实在母亲身体出现疼痛时，戴真也曾带母亲到医院检查身体，当时，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盆腔炎，需要住院治疗。

可戴真母亲不信任医生的诊断，她认定自己患的是结肠癌，因为当年戴真外婆就是因为结肠癌去世的。

她知道结肠癌是治不好的，住院治疗除了花大把的钱，掏空家底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还会拖累女儿。

而戴真母亲年轻时也是一名医护工作者，后来是因为与同事产生了矛盾，才愤而辞职的，因此她对医院并没有太多好感，综合结肠癌的推断和上丈夫去世后的“社恐”，戴真妈妈不仅拒绝住院治疗，还在疾病的折磨下，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2019年12月，戴真妈妈第一次尝试自杀，她带着椅子独自搭乘电梯往高层去，就想着能从高处的窗台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过了几个小时，她依然没有跳下去的勇气，只能哭着返回家中。但她并没有放弃轻生的念头，甚至，还曾让戴真给她买安眠药。

可对于戴真而言，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是她生命中的全部了，她怎么可能帮助母亲自杀呢？

她一次次拦着母亲，劝说母亲，想要让自己成为母亲活下去的理由，可换来的却是母亲的抱怨，母亲说她冷漠，说戴真不帮她买安眠药，就是在逼她去跳楼。

慢慢​的​，戴真沉默了，她不再阻拦母亲寻死，甚至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一次次鼓起勇气，搭乘电梯去到十八楼、二十六楼等高层，又一次次​的​把哭着恨自己没有跳楼勇气的母亲等回了家。

戴真甚至知道，母亲早就写好了遗书，因为每次决定去死前，母亲总会叮嘱戴真，记得给她收尸，去银行里取钱，为她办理后事……

也因此，戴真对母亲执意寻死一事越来越麻木，相依为命的几年里，戴真太清楚母亲活得​有​多痛苦了，有时候，她还萌生过一种可怕的想法——死对于母亲而言，或许是幸福的，因为死了，母亲就解脱了。

所以，2020年1月10日晚11点，当戴真再一次听到了母亲的祈求时，她沉默了，如果死是母亲想要的，作为女儿，就帮她吧，这样，母亲与自己都解脱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从戴真取小板凳到母亲楼跳中间一共是间隔了14分钟。

在帮助母亲跳楼自杀后，戴真回到了家，等了九个小时后，才拿起电话报警，当时她想​的​是：“希望母亲已经死透了，这样母亲就不用​再​受罪了！”

帮助母亲跳楼前，娘俩就商量好了，是母亲一心求死，戴真按照自杀身亡，给她办理后事就行，可久不与外界联系的母女俩并不知道，单元楼的窗台处是有监控的，戴真帮助母亲自杀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2020年1月12日，戴真被当地警方拘留，在录口供时，戴真表现​得​非常抗拒，可能是她天真​地​以为会逃过这次制裁。

据后来戴真说：母女俩之前商量好了，要把一切都当成是母亲一个人的决定，是母亲自己跳的楼，甚至为了让警方相信，戴真并没有把母亲跳楼时所踩的板凳带回家。

除了抗拒之外，警方还发现戴真交代事情经过时有些异常。

比如，录口供时，戴真曾说，在母亲跳楼前，她曾一度回到过家中，清理了家里卫生间地面上的血迹，而那些血迹，是从母亲腹部涌出来的。

然而，警方并没有在她家卫生间中找到任何血迹，尸检报告也显示，戴真母亲为高楼坠落导致颅脑损伤并创伤性休克死亡，其腹部也并没有能导致大量失血的创口，只有一个陈旧性手术瘢痕。

那么这所谓的血迹从哪里来呢？警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戴真母亲的幻觉，进而推测，戴真口中的血迹，是否是她母亲出现幻觉时所说的，从肚子创口处流出来的“鲜血”呢？如果是，那么戴真是否也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呢？

经过司法机关的鉴定，戴真具有人格障碍，在涉案前处于急性应激反应状态中，而在作案时，也受到了人格障碍和精神疾病的共同影响，辨认和控制能力被削弱。

也就是说，在戴真帮助母亲跳楼自杀的过程中，戴真的意识是不够清晰的，并且，在母亲去世后，戴真还陷入了长时间的应激状态，这才导致了她记忆中的事实被扭曲，最终，戴真被鉴定为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

当这种应激反应过去后，戴真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她会选择帮助母亲跳楼自杀，她说：当时自己的想法毫无道理，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但无论戴真是否“魔怔”了，她帮助母亲自杀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的事实。

2021年1月4日，北京检察院第二分院以故意杀人罪依法对戴真提起公诉，2021年2月4日，法院对戴真进行了庭审和判决。

判决结果是，戴真协助他人自杀，并致一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但情节较轻，且戴真在犯罪过程中属于限定刑事责任能力人范畴，并在作案后如实供诉了自己的罪行，自愿认罪认罚，依法从轻判罚，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法庭上，戴真试图还原母亲跳楼的心理：“自从我父亲死后，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不确定我懂什么是爱，但是我确定我足够在乎她，在乎到我不允许别人去祸害她，我个人觉得她会希望在她死的时候有家人、爱人在身边。”

母亲自杀时，戴真或许因为人格障碍觉得这是在帮助母亲脱离苦海，但是当她恢复清醒时，戴真却十分懊悔帮助母亲自杀，她甚至觉得法院判得太轻了！

她希望法院能够从重审判，因此戴真以原判认定事实与实际情况不符为由，提起了上诉，她说：“应该判自己死刑！”。

戴真认为，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她都应该为母亲的死而抵命。又或者，在母亲去世后，她也失去了活着的勇气，所以，她才会想着求死。

然而北京高级人民法院在进行案件审核时却发现，一审判决时采用的现场监录像、勘察笔录及照片、警方提供的尸检报告和戴真的供述以及戴真母亲生前手写的遗书，都是真实有效的证据，并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锁链。

证据中戴真母亲的遗书里写有这样一段话：“感谢你——我最好女儿的陪伴，妈妈真的想好好陪伴你。我真心说给你，我现在身体大部分（时候）生不如死，也许说明我该走了。写给我的心爱——戴真。”

所以，法院裁定，戴真母亲系跳楼自杀，而戴真帮助母亲跳楼的过程中属于发病期间，因此不足以从重量刑，一审判决量刑适当，应维持原判。

从种种证据中，我们也得知，于戴真母亲而言，活着就是一种折磨，她不够坚强，没有勇气活着承受种种病痛，所以只能一心求死。

但哪怕是死，她也是爱着戴真的，因此，她才会在遗书中留给戴真这一段满怀亏欠的话，也才会在十楼窗台处，让女儿回家拿凳子的时候，把围巾帽子给戴上，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自己可以去死，但女儿却不能因此着凉生病。

但是母女俩都不知道，协助他人自杀本身就违背了法律，所以，戴真也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而经手戴真案件的检察官对戴真的感觉相当复杂，其中最多的，就是痛心，在与戴真接触的过程中，他发现，戴真是个单纯得有点天真的女孩。

检察官说：在被拘捕后，戴真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后来更将父亲的死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短短时间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鬓间就添了好些白发。

法律对她亲手送母亲跳楼的判决只有三年，但杀害至亲的这个事实却会跟随她的一生，他还担忧，戴真这个单纯而脆弱的小姑娘，有可能无法面对出狱后的人生。

检察官还说了一件事：戴真情况好的时候，也会和狱友聊天，有狱友说，他们是因为诈骗而入狱的，所以被判了好些年，他们笑着骗戴真：“等我把诈骗的钱还清，就可以出去了！”。

而戴真竟然真的会跑来问他：“我的卡里还有七十万元，我替他们还钱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可以被放出去了？”

可是，中国法律是这样解释诈骗罪的：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也就是说，只要犯罪事实成立，那么等待诈骗犯的就是公检法机关的量刑，能否将诈骗金额还清并不是量刑的标准之一，更不是诈骗犯能否出狱的前提条件，而能够还清诈骗金额，最多能在被判罚时，从认罪态度良好出发，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从轻判罚。

戴真的种种言行都在向检察官诉说一个事实：她是一个十分天真的小姑娘，并且法律意识非常淡薄。或许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才会走上帮助母亲自杀道路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令人更为痛惜的是，戴真帮母亲“解脱”的事件不是个例，在2011年5月，广州就有一个男子亲手给母亲送去了农药，看着母亲服毒自杀，这个男子叫邓明建。

据警方调查得知，邓明建系四川人，自幼家贫，其母在五十岁左右时，患上了脑血栓，靠老伴照顾，2000年，其母又患上了类风湿病，疼痛难忍时，曾多次闹着喝农药自杀。

老人性格比较强势，日复一日​的​在病痛中煎熬，让她的脾气越发暴躁，时常打骂儿女。2005年，邓明建的父亲去世了，老太太不想拖累孩子，可一心求死却不得，于是越发暴躁。

2010年，邓明建将母亲接到了广东番禺，一边打工一边照顾老人，可2011年5月9日，老人摔了一跤之后，就躺在床上无法下地了，老人越发觉得自己没用，活着就是拖累孩子。

2011年5月16日，老太太拉住了要去上班的邓明建，并要求他去镇上买农药给，让她服药自杀。

邓明建不答应，老人家就不放手，最终，邓明建不得不答应母亲并骑上电动车，去到镇子上买来农药。

回到家后，邓明建在母亲的喝骂声中，将拧开了瓶盖的农药递到了母亲跟前，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狠狠灌下了​三口​农药。

母亲死亡后，为了拿到派出所开具的死亡证明，邓明建拨打了派出所的电话，请了警察上门。

赶来的民警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农药味道，立马怀疑起了邓母的死因，并将邓明建带回派出所盘问，于是，一起孝子买农药助母亲自杀的案件就呈现于世人眼前……

最终，2012年5月30日，番禺市人民法院查证后，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邓明建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其实邓明建与戴真一样，在协助母亲自杀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触犯了法律，不同的是，戴真在犯罪过程中，处于意识不够清晰的状态，邓明建则是因为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威信，而不敢阻止母亲寻死。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邓明建还是戴真，他们都得到了法院的从轻判罚，同时，也得到了许多人的理解，在不少外人看来，他们的做法是在帮助活得痛苦的亲人解脱，虽然不值得推崇，但也不应该被判刑。

但情理是情理，法律是法律，中国的法律并不支持安乐死，更何况还是帮助别人自杀，必然是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另外，即便是在支持安乐死的国家，安乐死也是在确定患者不能治愈，且病情处于晚期，身体和精神饱受摧残的前提下，经患者和亲友慎重考虑过后，才能够申请的。

并且，在提出申请后，当事人还需走完相关的法律程序，最后才能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进行安乐死。

严格来说，无论是戴真母亲还是邓明建的母亲的这种情况，即使在国外也都是不符合可执行安乐死的条件，首先戴真的母亲是患上了可治愈的盆腔炎，因精神疾病而产生了幻觉，是导致她认为活着是一种折磨的主要因素，但如果积极参与治疗，完全有治愈的可能！

所以，法院在接到公检法机关提起的公诉，并在相关证据的支持下，判处两人皆犯了故意杀人罪，这也是我国法律对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保护，因为若帮助他人自杀无罪，那么难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钻了法律的空子，以帮助为名，行加害之实。

但同时，我们也希望，更多的人学法懂法，这样才不会戴真一样，犯罪而不自知，最终将自己的一生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