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有点呛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时光若此

卫长水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对方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意，这不是张伯还有谁。拍了拍还在怦怦乱跳的心口，卫长水大怒道：“你这死老头，这样搞，会吓出人命的。”

　　张伯冷笑道：“就凭你这点胆色，还练什么武艺。练武先练心，你还差得远呢。”

　　卫长水翻了一下白眼道：“半夜三更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换成你老人家就不吓一跳了，骗鬼玩呢！”

　　张伯不愿跟他纠缠不清，摆摆手道：“废话少说，说谁是死老头呢，没大没小的，你爹也没这么跟我说过话。今天就从强筋健骨练起，举石锁过顶二百下，担石担蹲起二百下，……”

　　卫长水叫道：“死老头你是存心报复，我不练了行不！”

　　张伯冷笑道：“现在想不练晚了，不练也得练，什么时候你能打得过我，再说不练的话题。再要抗拒训练，今日训练项目各加量五层。”

　　卫长水还要抗议，但是看见张伯晃了晃蒲扇大小的巴掌，只好打消了念头，按照老头儿的要求，乖乖地训练去了。

　　此后，卫长水每日早晚，跟着张伯举石锁、舞石担，打熬身体，练习枪棒刀术技艺，常常腰酸背痛、大汗淋漓，日子过得痛苦并且快乐着。

　　时间久了，卫长水才觉得，张伯远非平时看上去那么简单。各类军中轻重兵器，在他手中都如臂使指，尤其擅长长枪和横刀，挥舞起来寒光护体，风雨不透。

　　卫长水曾经张伯问起他年轻时的经历，老头儿偶尔会流露出怅惘的神色，回过神来摇摇头一笑了之。卫长水得不道答案，好奇心却越发强烈起来，便找机会向父亲问起。

　　卫康听到卫长水的问题，立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只道：“将来你会知道的。”

　　又说张伯一生命运多舛，却素来耿直忠义，是卫家父子可以依赖的真正朋友。张伯一张好本领，若不是出身贫贱，又性格孤僻倔强，再加因腿伤落下残疾，对功名已经看淡，早就出人头地了。

　　东城豆腐坊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赵二婶忙得脚不沾地，却总是一幅喜上眉梢的样子。刘大户找过卫长水好几次，让他想办法再琢磨出些新式样出来。

　　卫长水想了想，就让赵二婶在豆腐在制作时用纱布分层，再挤干水份，做成一层层韧性十足的薄片，取名叫做千张干豆腐。可生食，可凉拌，可清炒，可熏卤，还可以把肉丝、菜叶卷起来食用，真是吃法多样，妙不可言。

　　新式样一经推出，又赚了个钵满盆满，赵二婶自然是乐得嘴都合不上。刘大户也是兴高采烈，与卫长水一番核计策划，索性趁热打铁把生意做大。

　　此时唐初以来实行的坊市制度已经逐渐改变，商贩可在城中自行择地经营。刘大户便在城中最热闹的府右巷买下一栋临街二层小楼，招来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简单修整布置了一下。

　　卫长水又鼓捣出油豆腐、肉夹馍、蛋炒饭、鸡肉卷、臭鲑鱼、口水鸡、脆皮鸭等一系列新菜式，一并教会给赵二婶。请老爹卫康手书了“望江阁”三个大字，做成牌匾置于门上檐下。

　　刘大户为大东家兼掌柜，卫长水为二东家，赵二婶为三东家兼主厨，选个吉日把酒旗高挂在门前，请来相熟的老客亲友，望江阁酒楼正式开业。

　　江陵府城中达官显宦、富商巨贾、风流仕子都慕名而来，满意而去。遇有朝廷委派的官员或者地方藩镇的使者到江陵公干，都安排望江阁酒楼专门招待，宛若江陵府的政府接待办公室。

　　有些显贵妇人、闺阁小姐不便抛头露面的，只要差家中仆役知会一声，望江阁酒楼把送上一份精美的菜品清单，主人凭各自喜好选定菜式，不消半个时辰便会送到府上。由此望江阁酒楼名传荆南，江陵城中百姓颇以在此饮酒作乐为荣。

　　学堂里的功课每日还是必须进行的，而卫长水听课时已经习惯于打瞌睡走神，不是巫山会神女，就是神游九天外，被先生用竹棒在头上敲出的大包已经数不清了。

　　对于早已学过哲学、政治经济学、现代管理学，以及中国古典文学的卫长水来说，《四书》《五经》没有太多难度，与别人相比很轻松地就完成功课，但却不想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故纸堆上。

　　先生也是非常无奈，只好安排功课任其自学，再定时进行考校指点。并对其他人言明，若能超过卫长水也可如此。这样一来，卫长水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就多了。

　　对于营商一道，卫长水也是顺意为之，无意成为当世富豪，但是不拒绝掌握一定的社会资源，作为自己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本钱，试想如果连吃饭生存都成了问题，如何还能再吹牛皮，所谓经邦济世、泽被苍生呢。

　　对于卫长水与年龄不符的老成，经常语出惊人、处事干练，卫康早就习以为常，认为自家儿子就该天赋异禀，比别人聪明才是。

　　觉得卫长水除了在诗书上不甚用心外，其他事务无论巨细，都处理得很是得体。家中一应杂务也常常与儿子商议，有时直接甩给卫长水自去办理。

　　望江阁酒楼的生意颇为红火，卫长水闲暇时也常到酒楼中去照看。对于前堂的装饰设计，以及伙计的各项分工，卫长水也和刘大户商量着做了些调整，使得望江阁酒楼在江陵城的酒肆中别具一格。

　　有时见赵二婶指挥几个厨师忙得团团转，就亲自上前指点示范一下。受现实的原料和调料品类所限，只好用其他替代品反复尝试，做出来的菜式令众人大为叹服，却始终达不到卫长水的理想状况。

　　忽然有酒楼附近人家传过话来，主人要在家中小酌一番，让店里置办几个时令菜蔬送过去。赵二婶马上安排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安排妥当。

　　卫长水见伙伴都忙不开手，就道：“交给我送过去吧，熟门熟路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就把六样小菜，有秘制香酥肉、葱茸鲜鲈鱼、莲藕排骨汤、青笋炒蛋丝、糖醋脆木耳、卤味煎豆腐，分别装在平底食盒里，叠放在一个提篮里。

　　再加上两壶绿蚁酒，外罩绣有“望江阁”三字的白绒巾。稳稳当当地提起篮子，就向着点菜的主人家走去。

　　这家主人卫长水也是听说过，名唤贺隐的，平时就有贤良的名声在民间传扬，现为节度使属下的判官，也是这江陵府中数得上的人物。

　　门房老宋被卫长水吵醒时，正睡得两眼惺忪，便道：“你自去送到西院亭子里，不要打扰我的好梦。”

　　卫长水以前来送酒菜时，都是交给门房送到里面，早已经熟识了，见状调笑道：“好你个老宋，不好好看着门户，又梦到谁家的婆娘了？”

　　老宋嘴里嘟囔着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休要胡言乱语。”转过身鼾声大作，又睡过去了。卫长水笑着摇摇头，便提着食盒向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