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可以命苦到什么程度？

《何治的一生》

何治以为自己苦了半辈子，老天终于开始眷顾他了，他要成家立业了。谁知，一场疾病让一切回到原点。

他死了，死于肝癌，死前他一个大老爷们，哭了，他说老天不长眼。他说他这一辈子何苦来。

何治是我老家邻居。他生时苦，死时苦，一生悲苦。他只活了30岁。

何治是家里的第三子，他出生没几天，他妈妈就死了，死于产后感染。那时，我们村里有人生孩子，都是找村里的稳婆，那稳婆也没正经学过接生，是从前任稳婆那传承来的技术，几块干净白布，一把剪刀，一盆热水，一个酒精灯，就是她的接生工具。何治妈不知怎的在生何治时“吹了风，受了冷”，生完孩子开始打摆子，没几天就走了，留下三个屁大孩子，只能爷爷奶奶带着。

何治的爸爸是小学老师，在一个偏远的村里教书，离我们村有些远，工资有限，而且他还外遇，老早就勾搭上了一个外村女人，老婆一死，就娶了新媳妇，孩子全丢给年迈的父母，让他们自生自灭。

何治的爸一年难回一次村，他工资都给后老婆，养他的继子继女，回家里说没钱。不仅没钱，他还爱挑挑剔剔，骂骂咧咧，觉得几个儿子都邋里邋遢，又蠢又笨又傻，谁也入不了他的眼。记得他大儿子意外过世他匆忙回来参加葬礼，一滴眼泪也没。当然，这是后话。

何治的爷爷奶奶年迈，孙子孙女又多，忙到顾不过来。何治幼时要么放在破的竹摇篮里，要么放在夹篮里，一放一整天，他奶奶只在饭点喂他点饭，给他换个尿片（旧衣服剪的布片，也不吸水）。他爷爷奶奶家里穷，人又多，往往只喂点稀饭或米汤。他整天整天哭，身上湿哒哒的。饿得狠时，他吃过自己的排泄物，还咬过老鼠，老鼠咬伤了他的脸，疤痕伴随他一辈子。村里老人说，他没被饿死都是命硬。他的两个哥哥也是，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地上爬的，能吃的都往嘴里塞。饿的慌。

何治能走能爬后，就在村里到处走，他人小，又黑，而且馋，看见谁吃东西都死命盯着，猛流口水。那时我们村里人都有点嫌弃他，时不时会有人赶他，让他走远点，他就常常缩在角落里，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别人。小孩子也骂他邋遢鬼、好吃鬼。

他每天在外面溜达，有时还跟哥哥或者村里其他人上山下河，回家总是一身脏，他奶奶就骂他讨命鬼，到处死人为什么不死他。他就缩成小小一团，不言不语，忍受打骂。

何治大一点了，就给家里放牛，小小的一个，高不过牛腿，死命拉着牛绳，跟别人去放牛。放牛娃也能享受些快乐，跟其他人一样，把牛往田里、地里、山头一放，孩子们自在玩耍，只偶尔看看牛的动向即可，何治会跟在别人后头玩。

但有几回，何治还是惹了麻烦。他家的牛不知怎的，跑离了吃草地，跑别人家菜地去了，吃了好几颗大白菜。白菜的主人是村里最能骂人的妇人，她扯着何治骂，骂他死命鬼，骂他克命鬼，骂他有娘生没娘养，从地里骂到他家里，直骂到夕阳落下村里全黑，全村人都回了家，她的骂声响彻整个村子，骂得何治的爷爷奶奶关起门来打了他一顿，怪他惹是生非，往后何治躲她如躲瘟神。

还有一次，何治家的牛跑远了，何治玩太疯，没发现，要回家时发现找不到牛，急得嚎啕大哭，边哭边绕山头找，还是没找到，天又黑了，他只得回家，被他爷爷脱了裤子，摁在地上抽了一顿，晚饭也没给吃。他哇哇哭得厉害，又饿又痛又担忧。家里人都去寻牛，一夜未找回。他爷爷说要剥了他的皮，他吓得边哭边发抖。好在第二天，隔壁村的人帮着把牛牵回来了，牛走到隔壁村的地头，在河边悠闲吃草，被好心人发现，帮着送回来了。

何治到八岁多才上小学，是他爷爷奶奶强行让他爸爸给钱让他去上的。他爸爸回家过节，他奶奶提了上学的事，他爸起初不同意，怕浪费钱。他奶奶威胁说如果不让孩子上学，就让他爸自己把孩子带走，他们不帮忙照顾了。他爸最后妥协了。他带走一大包菜，对于要出钱这事很是气愤，对着老人孩子大骂一通。不过何治总算有学上了。

何治在学校的成绩并不好，常不及格，还考过个位数。大家明里暗里说他蠢，连老师都说他是不是生出来时被挤坏了脑袋。上学的他越发沉默寡言。他连放牛都不再跟大伙一起，自己牵去一个地方，哪怕远点，也要远离人群。他碰到人往往耷拉着脑袋，不与人视线接触，只慢慢走开。大家怀疑他更傻了。

他爷爷在他刚上小学时就走了。两个哥哥大些，都被送到外面做学徒，叔伯家的孩子也都各自回了父母身边，只有他留在他奶奶身边。他奶奶年事已高，腿脚不太灵便，只勉强洗衣服做饭，其他事就由何治来做。他奶奶跟别人说起何治，说他太老实，等她死了，这个讨命鬼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在后头缩成一团。

何治读完五年级，他叔伯把他爸喊回了家，让他把何治领走，他奶奶已经顾不了了。他奶奶就去几个叔伯家里轮流住，轮到何治他爸时，他要么把人带回家，要么出钱请其他人帮忙照顾。几个叔伯很强硬，加上他奶奶已经走不动路了，他爸只能把何治领走。他跟后妈住了几天，被骂得很惨，后妈一家不待见他。

何治被他爸塞进了一所技术院校，读了两年小中专，寒暑假则去他姑姑家借住，他爸象征性给点钱。他第三年被送去沿海的一家印花厂实习，实习期一年。结束实习回家，他爸把他实习工资收了，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回老家住。他后妈和后妈家的子女不待见他，还有他爸也一样。

何治拎着铺盖回家。那时他奶奶已经过世了。他奶奶死时，轮到他爸照顾，结果他爸也不回家，也不给钱，叔伯偶尔端一碗饭，或者他奶奶自己胡乱找口吃的，有一天何治的堂妹去老屋看他奶奶，发现老人已经断气了。何治收拾了破屋子，住了几天，被他哥哥们叫出去了。他去一家木制品厂学做家具。

何治属于不太聪明的老实人，技校没学到什么东西，在木制品厂学了两年，拿得出手的只有刨木头，拼装木头。他干了好几年，攒了点钱，加上哥哥的帮助，回老家盖了一层的砖房，地板是水泥的，墙面刷了白，还置办了些廉价新家具。他在家住了一两个月，每天独来独往，存在感极弱，他后来又出去打工了。往后回家住的日子很少。

何治在外头打了十几年工，工钱被他爸搜罗走不少，因为后妈的孩子读大学了，买房了，生娃了，他老实巴交，他爸要他就给，还是后来他哥哥看不下去，当着他爸面骂他爸，他爸才罢休。他手头攒了点钱，在哥哥的帮助下把屋子休整了一下，屋前屋后收拾干净。家里亲戚也给他相过好几次亲，都无疾而终。女方多看不上他，人矮小，又木讷。

直到何治二十九这年，他在工厂做工认识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未婚生过娃，被男人伤害过，看上了老实巴交的何治。女子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女子对何治各方面都满意，何治也喜欢她。女子还跟他回家看过，看到整齐的屋舍，觉得他是个靠谱的。

双方亲戚合计好了彩礼，在何治能出得起的范围，还商量好了婚礼时间。女子表示要跟他安心过一辈子。何治带女子回家那段时间，看起来很快活，整个人都散发着活力，还会跟我们打招呼。

两人过了年，一起回工厂，准备攒点钱要个娃。还在春日，何治却倒在了工作现场。他被送去医院，医生说肝癌晚期。何治被吓懵了，他的活力迅速消失了。他回老家保守治疗，常常在屋里发呆。

他女朋友偶尔来看他。只要她来，他就开心。但他们终归结不了婚了。他女朋友有一回搂着他哭，哭他为什么这么惨，老天爷为什么不善待他一点。我们村里有男人碰见了那场面，在村里宣扬，说何治找了个好女人，只是没有那个好命。

何治在家保守治疗半年后走了，走时瘦得厉害，他是在苦痛中去世的。他爸没有掉泪，还跟抬棺的人起冲突，说他自己随随便便找人干活，从来不用求人，他的面子谁都给，他说我们村里的人就是要求多，没见过世面。气得抬棺人放下棺材不干了，让他自己抬去。要不是何治的二哥又塞烟又哀求，他连下葬都难。他爸悻悻缩了头。

他女朋友没来送葬，被家里拦住了。何治被埋在一个小山坡上，孤坟一座，周边有树木环绕。不知道清明时节，有没有人给他扫墓。

作者有话说：这是改编自我一个同村人的故事，他死了两年了，那会疫情才开始不久。我记忆里，这人总是憨厚老实，沉默寡言，个子还没我高。村里人说起他，都说他生来受苦的命。

我有个女性朋友，今年31岁，每个月工资7000元，今年九月份，她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我们中午喝了点酒，到了晚上，我看到她发来的消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朋友去世了。

我这个朋友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性格温柔又善良，她每个月都会给村里捐出1000元的爱心捐款，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她才向我说出了真相。

我和朋友已经认识13年了，她是我见过最柔弱的女孩，也是我见过最勤俭的女孩，她每个月工资7000元，可是，我从没见过她买护肤品，也没见她买过奢侈的衣服和包包，她总是穿着朴素大方的衣服，也不爱化妆，每天都是素颜出门。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不买衣服和化妆品，她温柔地说：“我要存钱买房子呀！”

我打趣地说：“你长这么漂亮，以后肯定会嫁个有钱的老公。”

她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况且，我不喜欢依赖别人，我要做个自立自强的女孩，凭自己的能力，过上想要的生活。”

前两年的时候，朋友结婚了，我去参加了她的婚礼，看着她依偎在老公怀里，笑得很灿烂，我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就在两个月前的中午，朋友突然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我当时还觉得有点奇怪，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请我去家里吃饭，她笑了笑：“咱们好长时间没见了，想见见你。”

我想了想说：“会不会不方便呀？”

朋友惊愕地说：“凌雪，咱们是朋友，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直接过来就行了，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后，我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些水果和牛奶，然后又去熟食店买了些肉食，大概花了五百多块钱，眼看已经十二点多了，我赶紧开车去了朋友的小区。

朋友住的地方很便宜，周边的配套设施也不太齐全，可是房价很便宜，每平方米只要4000元，小区的环境也挺好，有花有草有地下停车场，还没有杂七杂八的费用，非常适合朋友这种喜欢安静的女孩。

我刚停好车，就发现朋友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着，我大声地说：“李佳薇，我在这里。”

朋友向我看来，然后跑过来微笑着说：“凌雪，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多浪费呀！”

我认真地说：“我总不能空着手来你家吃饭吧！多不礼貌呀！再说了，你都结婚了，如果让你老公看到我空手来你家里，还以为我是小气的人呢！”

朋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刚想问她怎么了，她又笑着说：“我老公才不是那种人呢！算了，咱们先回家吃饭吧！”

我和朋友回了家，发现家里很安静，我惊讶地说：“薇薇，你老公呢？”

朋友脸上的表情再次消失了，过了会，她笑着说：“我老公出差了，咱们不说他了，快吃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午饭很丰盛，朋友还拿出了两瓶红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有什么心事，可她又不说，只是不停地喝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突然，她无比认真地说：“凌雪，谢谢你今天来陪我吃饭，我很开心。”

我皱了皱眉说：“薇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我感觉你今天说话的语气怪怪的，状态也不太好，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遇到了难处，只要我能帮上你的忙，绝对不会推辞。”

朋友摇着头说：“没有，我心情很好，你想多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希望能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可是她表现得很平静，就在我低头夹菜的时候，我用余光看到了她眼中的慌乱。

可能是怕我看出什么，也可能是担心再聊下去，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朋友突然说：“凌雪，我等会要出去，你吃饱了吗？”

我愣了愣，还以为她是要赶我离开，赶紧对她说：“吃饱了，谢谢你请我吃饭，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去吃大餐。”

朋友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下午真的有事，不然肯定会留你在家里玩会。”

我笑了笑，说了句没关系，我正好下午要回公司处理事情，离开后，我总觉得忽略了很多问题，可思来想去又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我感觉脑袋有点乱，就没再胡思乱想。

可能是吃饭时喝了酒的缘故，我脑袋晕沉沉的，这种情况很明显是不能回公司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睡觉。

不知不觉中，我睡了八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起床吃了点东西，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我看到朋友给我发了条消息，打开看了看，我瞬间呆住了，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来自同学的消息：

“凌雪，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你总说我性格内向，太过柔弱，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没经历过我的生活，不会明白我从小到大是怎么过来的。

在我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妈妈刚开始还劝过爸爸，向爸爸服软，可换来的是爸爸的变本加厉，后来被打怕了，妈妈也就习惯了。

那时候，我自己睡在茅草屋里，冬天冻得不行，夏天热得不行，可是我不敢回爸妈屋里睡觉，我害怕他们会打我。

我柔弱的性格，就在那时候形成了，不敢大声说话，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不敢与任何人接触，生怕哪里做得不对，惹爸爸生气。

我读小学的时候，同学们也不愿和我玩，主要是我的性格太内向了，可是我感觉好满足，最起码不用担心爸爸冲我发脾气了。

我以为爸爸和妈妈没有了感情，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他们的感情是那么的真挚而可贵。

13岁那年夏天，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看到她面色苍白，嘴里吐血，爸爸带她去了医院，那几天，只有我和奶奶住在家里，两天后，爸爸回来了，他满脸的泪水，奶奶问他怎么了，他说了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我要卖房子给媳妇治病。”

那两天，爸爸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和宅基地，然后拿着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次见到爸爸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他胡子拉碴的回来了，我当时在写作业，他满脸疲惫地走到我面前说：“薇薇，你妈妈想你了，去见见她吧！”

我和爸爸来到了医院，妈妈躺在病床上，她虚弱地说：“薇薇，妈妈不行了，你以后听爸爸的话，在家乖乖的，知道了吗？”

我感觉自己好傻，竟然没明白妈妈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妈妈，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妈妈去世了，爸爸不吃也不喝，望着妈妈的身体默默流泪，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房子没了，妈妈没了，我和爸爸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爸爸让我去和奶奶吃住，他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用稻草和树枝，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房子。

妈妈去世后，爸爸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送我去学校，还会给我炖鱼吃，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我以为爸爸会陪着我长大，可是，就在三个月后的那天夜里，他去世了，只留下了一张21个字的遗书：薇薇，我想你妈妈了，对不起，爸爸不能陪着你长大了。

那年，我14岁，读了初中，可是，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也就是那年冬天，奶奶也离世了，妈妈和爸爸的离开，对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我没有亲人了，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每当到了夜晚，我总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地流泪，还好村里的人都很可怜我，他们主动收留我，让我去家里吃饭，还给我交学费。

每次来到学校的时候，同学们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我知道，他们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没有，他们排挤我，不和我玩游戏，我很想大声告诉他们，我曾经也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离开了。

我没穿过新衣服，也没穿过新鞋子，村里的好心人想带我去买几件合身的衣服，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他们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况且，我觉得穿着带布丁的衣服，也挺好，那毕竟是我亲手缝制的衣服。

我学会了针线活，用省吃俭用的钱，去集市上买鞋底，然后自己做鞋子，很合脚，穿着也舒服，同学们都笑话我，说我每天都穿破旧的衣服和鞋子，我没有辩解过什么，我确实买不起，可是我干净呀！每天都会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把鞋子刷的干干净净，我始终认为，心灵干净的人，穿什么衣服都会显得干净，内心肮脏的人，穿什么衣服都会不伦不类。

我打心里感激那些帮助我的村民，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经过我的努力，我考上了高中，可是学费太贵了，我实在不拿出来那么多钱，虽然平日里捡破烂也存了点钱，可那只够我买学习用品，我有了休学的念头，可就在这时候，村民自发组织了捐款，给我凑够了学费和生活费，我感动的哭了，去上学的那天，村长说：“薇薇，好孩子，你只管好好学习，没钱就告诉我，我和村里的叔叔伯伯帮你想办法，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明白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村长爷爷。”

凌雪，很高兴认识你，高中三年的时间，多亏有你的陪伴，让我学会了坚强勇敢地面对生活，同时也感激你，帮我分担了衣食的压力。

大学的时候，我认识了男朋友，我们的经历出奇的相似，他也是孤儿，只是，我比他幸运，最起码爸爸妈妈陪了我很多年，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是社会各界人士资助他上学，他从小就用功学习，很勤快，很有上进心，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大学四年的时光，我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毕业后，我们各自找了合适的工作，一起挣钱，一起存钱，我们商量好了，等赚够钱买了房子就结婚，经过几年的努力，我们终于在县城买了房，那时候房价还很便宜，每平方只要3000元，即便如此，我们也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彩礼，没有亲人的祝福，还记得你给我发了1888元的红包，祝我新婚快乐。

我带着老公回老家看望村里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他们很欣慰，叮嘱我好好过日子，我和老公商量，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1000元资助给村里的老人，如果没有村里人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我。

村长不愿让我捐款，可能是担心会影响我的生活，可是我这个人重感情，以前年龄小，没能力，现在长大了，是时候回馈村里人了。

我和老公打算过两年要孩子，老公为了迎接孩子的到来，加班加点的工作，应酬，经过两年的努力，我们存了点钱，足够让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公去世了，他是在回家的路上离开的，医生给出的答复是猝死。

我感觉自己的天都快塌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已经没了爸爸妈妈爷爷和奶奶，为什么还要让我失去心爱的老公。

我没敢告诉你这件事，怕你担心，那段日子里，我每天把自己关在家，吃不下饭，也没心情工作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面对现实的时候，我又查出了乳腺癌，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只是觉得乳房不舒服，有肿块，还会流出液体，还能感觉到隐隐地痛。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再次去医院检查，结果，已经到了中晚期，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感觉人生没有了希望，看不到光明。

终于，我决定放弃了，这个世界很美好，我热爱生活，可是，生活待我一点也不好，我累了，厌倦了，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只想在临终前陪你吃顿饭，和你聊聊，谁让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呢！

凌雪，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担心，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带我去医院治疗的，我不想花那冤枉钱，已经没意义了。

凌雪，谢谢你！让我在人生最后的时刻，感受到了来自朋友的关心，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你曾经有个好朋友，她叫李佳薇，在你的世界里出现过。

我哭了，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我崩溃了，我恨自己为什么没留下陪着薇薇，我恨自己为什么没发现薇薇的变化，来不及乱想，我胡乱穿好衣服去了薇薇的家里，她没有关门，可能是知道我会来找她，只是，她已经去世了，躺在床上，手脚冰冷。

一个人可以命苦到什么程度？

薇薇是我见过最命苦的女孩，她幼年丧父丧母，孤苦无依地活在世上，可是她很坚强，热爱生活，从不抱怨，也从没想过妥协。

她希望凭着自己的努力，过上想要的生活，不管生活有多苦，她总是用坦然的态度去面对生活，她吃得下苦，受得了累，学业有成后还想着村里的父老乡亲，可就是这么善良的女孩，却没能扛过命运的安排，最终在癌症的折磨下，香消玉殒。

愿我的朋友，在天堂安好，我会永远怀念你，我的好朋友，薇薇。

同村的孩子小龙。不到一岁，他妈妈出车祸当场死亡，车主给赔了十六万当做他的抚养费。

他爸爸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对孩子的事毫无概念，在他妈妈去世后，他爸就跑了。

是的，跑了，好多年都没回来。

爷爷拿着巨额赔偿金给家里盖了三层小洋楼。

他的奶奶是个哑巴，不不，应该说是继奶奶，他的亲奶奶很多年前，在被他爷爷的一次家暴后，不久就生病没了。

这个不亲的继奶奶，开始时还是对他好的。但他的爷爷经常不安分地在外面沾花惹草，回家后心里不高兴就打他奶奶。最过分的是有一次，他爷爷拖着他奶奶的头发，拖到了离他家有一百多米的池塘，按着他奶奶的头就往脏水里淹。

要不是同村的人看到阻止，他奶奶可能都没命了。

后来可能是继奶奶心里很苦，对待这个不是亲生的孙子也没了耐心。刚开始她还对孩子嘘寒问暖一日三餐，到后来因为他爷爷一次又一次的家暴，他奶奶对他也一天不如一天。

记得那会儿他刚学会走路吧！大概两岁左右的样子。我每次学校放假都能看到他晃悠悠的走在村子里，头低着，眼睛在路上找着，捡一些东西来吃，穿的也是脏兮兮的。同村的孩子都笑话他，不愿意跟他玩。

有时候经过他家园子时，能够听到里面传来哭声，我出于好奇望了进去，是他问他奶奶要吃的，他奶奶很不耐烦，朝着他头上猛地扇巴掌。我心下一惊，连忙出声打断。但我也清楚，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辈子。

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他爸爸回家了，那年我刚好放寒假，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他爸爸在村中心扯皮，笑得开怀。

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关心他的孩子，任由自己的孩子在路上捡东西吃，被其他小孩打。

期间有小孩子拿着小石子追着他打，他奋力跑到他爸爸身后却摔了一跤，他喊：爸爸，爸爸，有人打我。男人却跟别人谈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没听到还是怎么回事，一直也没转过头去看。

刚开始他喊的时候，那些小孩子还有些忌惮，害怕他爸爸过来训斥他们，然而看到他爸爸没有任何维护他的意思，那些小孩子便更加明目张胆了，对他也欺负的更加狠了。

有段时间我妈开了个小卖部。在我大二暑假那年我没什么事就在小卖部待着看店。经常看到他来小卖部，但他不买东西，就只是看着。他一声不吭地看着别的小孩子吃东西玩玩具。

我也知道，他是没钱买东西的。

有时候于心不忍，我便拿一些零食和玩具给他。刚开始他一脸戒备并不收，还是宁愿在地上捡东西吃，能捡到别人掉下来的一颗糖他都要开心好久。后来我给的次数多了，他也放心戒备拿着了。但是和他说话他却一言不发。

同年寒假。临近过年，别的小孩子都来买小烟花放，小孩子们一堆一堆地聚集在一起玩，人群中的他格外扎眼，因为只有他脏兮兮的没有新衣服，手里也没有烟花。他一脸羡慕地抬头仰望着天空一瞬即逝的烟花。

我随手拿了一把烟花，带着他放了几支，他非常开心，把剩下的都自己放完了。那天他蹦蹦跳跳地笑着叫我“姐姐”，第一次看着他混沌的眼神有了神采。

落日余晖，小龙逆着晚霞的光跑进小卖铺，他环顾四周之后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角落。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是一颗糖。糖纸亮晶晶的，小龙的眸子也是亮晶晶的。

他说：姐姐，这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