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也许是不胜酒力，低着头，就再抬不起来

一向随和的母亲，手术后突然执拗了起来

她为自己准备了副专用碗筷

有一次我忘记用她的碗，滚粥让碗烫得难以端稳，她仍要抢过来，费劲地倒进自己碗里

母亲被烫的“嘶”的一声，热粥撒了一地

我蹲下身，一边收拾着一边埋怨着：你要是嫌我刷的碗不干净就说呗

她扶着墙，没说话

不光如此，我为她买的被褥也被叠起，换上了发白褪色的布单。就连看电视，她也兀自坐在小凳上，任沙发空着

我怎么劝，也得不到回应

昨天，和邻居老李一起在他家喝酒

借着酒意，我和老李说了自己的困惑

老李指了指屋子：你看这屋，除了我这老头，还剩啥？

老李家太过简洁，偌大的房间只有桌椅床

我不懂：怎么了

老李红着脸笑道：si人盖过的被，你盖不盖？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

老李又笑道：si人用过的碗，你用不？

当然不...

话没说完，我突然懂了

一生辛劳的母亲，在体会了生死，自认日子不多的时刻，仍在为孩子着想

所有的专用，一切的执拗，都是为了最后一刻，我收拾起来

稍微方便一点点

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也许是不胜酒力，低着头，就再抬不起来

耳畔的老李仍在自言自语着：

人老东西少，走了也好扔，不惹人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