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和其它三个岛不同，齿舞岛是由数个大小不一的小岛组成。潘劲松所处在的岛屿是齿舞岛最西南方的那个岛，它的外形象一只飞翔着的野鸭，当地人都叫它野鸭岛。在它的南边就是北海道的纳沙布角了。潘劲松的潜艇部队就布置在这个岛的南边海面下。此刻海面上风平浪静，偶尔飞过来的海鸥让潘劲松的眼睛找到了焦距。

敌军已经开始在南海和东海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就在昨天，潘劲松得到消息，自己大学里的一位最好的同学在战斗中阵亡。这让潘劲松这几天心情非常不好，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关了一个战士的禁闭。冷静下来后，潘劲松觉得自己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军人，遇事太不冷静。潘劲松的这支潜艇部队是一支只有10艘潜艇的小型编队，每艘潜艇内有一百个机甲战士，潘劲松就是其中一艘潜艇的机甲队长。

其它的防线战斗已经点燃，这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平静的有点儿可怕！前几天，艇长还和潘劲松说，这个方向是敌人最有可能的攻击方向，要大家时刻保持战斗状态。敌人要想从这个方向进攻，首先就要从齿舞岛和纳沙布海岬之间这个海峡通过，再经过北海道和库页岛之间的海域才能进入亚洲大陆。算算，这个地域应该是最前线了，之所以在这里布置这样一个小型潜艇部队，就是起到前哨作用，利于发现敌人并阻止敌军前进，为我军有效防御争取宝贵的时间。可周围战事已经燃烧一周了，这里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如果我方判断失误，会对整个战局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想到这里，潘劲松不禁有点儿担心起来。

已经到了中午，太阳从正上方直直地照在海面上，前几天这里的浪头还不小，有时能翻起五米以上的大浪，今天大海异常地温柔，带着最平缓的曲线延伸到远方。潘劲松看着东面的海际线，除了眼前的深蓝就是远方的蔚蓝。和现在的情况相比，潘劲松更喜欢早晨日出的时光。太阳在最后的一瞬间，一下子从海的缠绵中蹦了出来，那种洒脱劲让人心里很舒服。

太阳跳出的位置应该是就是东面海际线偏南的位置。潘劲松随便瞟了一眼，却发现在太阳升起的那个位置的海际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很小，像一颗米粒一样在海面上跳动。他没有开雷达扫描，一直用潜望镜观察。这么做的目的是尽量隐蔽自己，不被敌人发现。对着黑点儿，潘劲松调大潜望镜焦距，随着黑点儿临近，他终于看清，这是一艘隐形战列舰，大约为4000吨的排水量，为君权级，舰体为流线型结构，所有武器均隐蔽于舰体之内。根据潘劲松的了解，该战列舰主尺度水线长15.8米，全长125米，舰宽22.9米，平均吃水8.4米，最大吃水9.1米。其武器设置为50枚地对地导弹，30枚地对空导弹，机甲战士398人。从其航速判断大约为80节。

战列舰就这么孤孤单单地向前行驶着，就像在一个远方流浪的游子一样，孤独寂寞只影一人。曾经的潘劲松有一个愿望，他想背着一个背包到世界各地流浪，他想看一看埃及的金字塔，他想看看美洲的玛雅文化，他想背一把吉他，边走边唱。世界那么大，他真想出去看看，象狼一样在草原上嚎叫，象鱼一样在海里翱翔，想一想多令人神往！

影视仪上传来舰长的声音，命令，20钟后对战列舰进行攻击，请做好准备！请做好准备！！我舰主要负责对其右翼进行攻击。潘劲松快速来到机甲室，快速穿上机甲，整理好队伍，分配好攻击路线和程序，等待下达出击命令。作为队长，潘劲松面罩上时刻显示着战列舰行驶的画面。

潜艇下潜100米，向战列舰靠近，在战列舰右侧3000米处停止，改为静默状态，等待战列舰靠近。螺旋桨推水的声音传到艇里变成嗡嗡的响声，每个机甲战士都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聊天声，个别战士为消除紧张嘴里嚼着口香糖。潘劲松这时候反倒不紧张，他平静地看着画面，战列舰还保持着原速度前进，看来并没有发现我方踪迹。作为战士，战斗就是他的义务，他应该有神圣感！一个伟大的战士最好的结局就是在战场上死去！他想。

刺耳的铃声突然从艇上响起，紧接着一艘艘导弹和鱼雷从潜艇里飞了出来，从空中和水下向战列舰奔去。在战列舰不远处接连不断地响起爆炸声，水浪被激起十多米高。潘劲松知道，我方的伏击已经开始，那些爆炸声是我方的智能鱼雷和导弹被敌军拦截的结果。在这些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他看到敌舰尾翼起了火，战列舰不在直线行驶，而是向右侧偏行。在敌舰靠近潘劲松潜艇有1000米距离的时候，一艘导弹正落在战列舰的中部，剧烈的爆炸将数个战甲掀翻到水里。潘劲松接到命令，除20架机甲待命外，其它机甲全部出动。

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算一下，这应该是潘劲松参加的第十六次战斗。他最早参加的战斗在南美洲区，那次他跟在一个老战士后面对敌人的一个基地的一个基地发动冲锋。敌人的交叉火力雨点般地扫射过来，把他掀翻在地上。就在的身旁，老战士被敌人火箭弹射中，机甲被摧毁的同时，老战士下半身也不见得踪影。鲜血、碎骨片、裸露的肠子整整让他做了一个月的恶梦，让他认识到什么是残酷的战争。无论你是怎样的心态，战争的事实就摆在那里。

机甲出仓后开启水下模式，强劲的推进器将机甲快速地向前推进。其它潜艇的机甲也开始出动，全都向战列舰靠了过来。原本平静的海面被掀起了滔天巨浪。战列舰的红色警示灯早就亮了起来，一艘艘战甲从船上跃起，朝我方机甲奔了过来。

向潘劲松这个方向奔袭过来的战甲大约有50架，潘劲松命令我方机甲成锥形排列，从中间将敌方战甲切割成两部，一队保留三十架机甲和对方相持，另一对50架机甲对敌方20多架战甲进行消灭。等消灭这20架战甲再集中兵力消灭另一半。

一架红色战甲向潘劲松奔了过来，潘劲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染成红色，在战场上最隐蔽的颜色才是最好的颜色，红色那么醒目，他是想自杀吗？这不是炫酷的时候呀！在还有100米距离的时候红色战甲发射了一枚火箭弹，被潘劲松一个侧翻躲了过去。潘劲松开启智能定位机枪锁定红色战甲，子弹象一个个长着眼睛的小鱼一样向红色战甲游去。虽然是在水里，红色战甲的甲衣上还是泛起一连串的火花。100米的距离对战甲来说就是瞬间的事，当双方靠近的时候，潘劲松发现对方已经拔出了战刀。为节省时间，潘劲松放弃了战刀，一拳击向红色战甲的胸部。加上战甲之间的飞行速度，这一拳大约有4吨重的冲击力，红色战甲被击飞了八米远，胸部的甲衣明显地凹了下去。这是一个好时候，趁他病要他命，潘劲松加快了前进速度，对着那凹下来的甲衣发射了火箭炮。红色战甲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在潘劲松发射火箭炮的瞬间，他诡异地进行了侧移，火箭炮擦着甲衣飞了过去。既然已经抓住了先机，就绝不能让机会流失，对一名机甲战士来说先机就是取胜的法宝，前进，前进，再前进，靠近对方！红色战甲的战刀再次向潘劲松劈来，潘劲松因为争取时间依然没有抽出战刀。在大学里，教官曾对他说过，对敌人狠首先要对自己狠！他决然抬起右臂挡住了战刀，身体右转后快速后退。这样潘劲松的后背已经转到红色战甲的怀里。他猛地发力向后靠了过去，这正是传统武术中八极门的靠山崩。红色战甲这次终于没有挺过去，前方的甲衣大片脱落，其内部结构包括发动机严重破坏，最后沉入大海。潘劲松的右侧机械臂从肘部裂了一个大口子，前臂就悬吊在那里，完全失去了功能。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敌方50架战甲被我方全灭，我方也损失了30架机甲。其它方位的情况也大概如此。战列舰在不远处燃起熊熊大火，正一点点儿下沉。潘劲松舒了口气，命令所有机甲归队回仓。战争是需要死亡的，在损失的30台机甲中，只有8位战士被救活。有很多机甲受了严重的损伤，需要进行修理和维护。

海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滚滚的烟雾还没散去。各潜艇的机甲队正整理自己的队伍，陆续回到潜艇。潘劲松想，或许敌军的大部队就要来了，现在必须抓紧时间隐蔽或撤退。正想着，影视仪上突然再次传来的紧急呼叫，警报！警报！发现敌军200艘潜艇向我们包围过来，请抓紧时间做好迎战准备！接着传来艇长的声音，潘劲松，马上带队回艇，我们已经被敌人包围，需要马上突围，请抓紧时间！敌军200艘潜艇在我方战斗的时候，悄悄地对我方形成了合围之势。和敌军相比，我方只有10艘潜艇，战力差距太大，没有一拼之力，只能在敌军还没完全合围之际，合力从一点突围出去。

突围肯定不能选择西面，因为敌人会在西面布置最强的阻击力。所以只能向东面突围，这是死中求生的唯一机会。一只饥饿的恶狼即使是老虎也会感到害怕，在大家拼命之下终于在东面撕开一个口子，但这个口子的代价是损失了五艘潜艇。事后，李成想，这也许是敌人有意放的口子，象林彪曾经的战术一样，可以用最少的损失换取敌人最大的打击。虽然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但敌军的潜艇还是紧咬着我们不放，我方根本无法摆脱。潘劲松和他的战友们在船舱里待命，脸上全是汗水。这是危险的时刻，随时有被敌军击沉的可能，那是他们只能葬身于大海。后方又有一艘潜艇被敌军击中，潜艇晃动了几下，冒着气泡向深海沉了下去。

不能再等下去了，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潘劲松向艇长申请出仓，在潜艇10米处引爆鱼雷，这时艇上放出一些空气和碎物，装成被击中下沉，以此来迷惑敌军！艇长说，不行，我们的水位太深，出仓后你无法承受水压！潘劲松说，这么深的水位，我以前到过一次，这次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冒险一次。

艇外的水压让潘劲松几乎无法呼吸，他感觉自己几乎被压扁了，每一个动作都有千斤重，眼底和皮肤下有大量的毛细血管破裂出血。鱼雷引爆以后潘劲松就昏过去了，他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昏迷前的那一刻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太累了，应该睡一觉了，无论这一觉还能不能醒来。还好他沉下去的方向正是潜艇下沉的方向，几个战友冒死把他救了回来。鱼雷爆炸后，潜艇放出了气泡和碎物，然后关闭发动机，让它自由地下沉。潜艇的外壳时不时地响起压榨声，那是外壳达到最大承受力的警示。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依然在潜艇上面的水域响着。潜艇在最大水位线下方20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潜艇所能承受的最大压力了。发动机被开启了，潜艇沿着这条水位线前进。不幸的是即使这样，敌人并没有放弃，雷达显示仍有20艘潜艇向这边搜索过来。

潜艇艰难地向太平洋深处行驶，后方的20艘敌军潜艇似乎发现了潘劲松所在的潜艇，一直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仿佛就是一只受伤的猎豹被一群野狗穷追猛打一样。在平静的海面下，一场追逐和被追逐的游戏在激烈地展开着。无论怎么样，前进是唯一的出路，潜艇里的所有人都做出了牺牲的准备。可做出牺牲准备，并不意味着放弃，只要还有最后一丝动能，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他们就会拼搏到底。就在前方，一座海底山峰被雷达探测到了，山峰很宽，根本无法从两侧绕过去。潜艇要想继续逃亡只能上升超过它，可这样做几乎百分之百会被敌人追击到，只有死路一条。艇长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看来，这是天意，只能死在这里了！艇长犹豫片刻，然后果断下令，沿原水位线直线前进。大家都明白，这样会和山体撞到一起，会全体死亡！可没有人说话，大家很明白艇长的意图，这样做确实是无奈之举，谁都不想死，可这样死要比被敌人炸死要有尊严些。

山体越来越近，艇长也懒得再去指挥，他斜靠在指挥椅上，等待着死神的来临。整个的潜艇里安静极了，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大夫在用这最后的时刻想念着自己的女儿，那是一个金发碧眼像天使一样的女孩，想想和女儿就要永别了，不能和她告别，甚至最后看她一眼，他心里就觉得特别遗憾。前面的山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面前逐渐地长大，变得越来越强壮，最后变成了一个巨人，那是死神。突然大副指着前方对艇长大叫，你看，你看，前面有一个山洞。艇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确实，那是一个山洞。随着距离的临近，艇长看清楚了，这是一个洞口有10米高的山洞，完全可以装得下潜艇。它张着黑乎乎的大嘴，象一个要吃人的妖怪。艇长命令，右满旋，驶进山洞。然后用鱼雷将洞口封闭。在艇长看来，那不是吃人的妖怪，而是一个美丽的天使。天使和魔鬼就是一线的距离，就像傻瓜和天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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