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刺客聂隐娘》是我2015年最喜欢的电影？

“汝今剑术已成，而道心未坚，今送汝返魏，杀汝表兄田季安。”

然而这不是一部刀光剑影在马蹄扬起的灰尘里闪烁出血色的武侠电影，这简直最糟糕的一次观影经历了，导演似乎完全不考虑观众想看什么，自顾自拍云烟弥漫，拍风过树梢，就是不拍吊着威亚的演员和夸张的招式；电影演到一半一家人已经退场了，骂着浪费钱，后排的男生哔哔哔骂着导演是傻逼，好像这样尖利的评价能让他站在奥斯卡小金人头顶上。

这就是《刺客聂隐娘》，宣传上说侯孝贤是台湾的小津安二郎，我没有看过他的片子，但是我看过小津安二郎的《秋刀鱼之味》，说寡淡也好，确实很少起伏，丈夫眼馋同事的高尔夫球杆，要买过来，妻子觉得浪费钱百般劝阻，丈夫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妻子从屋里拿来一叠钱“既然你那么想要，不买你又生气。”这是电影吗？这是生活！现在谁要在电影里这样讲故事，卖座是不可能，谁愿意买张电影票去看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好像我们现在进电影院的终极目标就是找个乐子，没有乐子的电影，就会获得一片嘘声，你在联欢会唱美声，观众一点都不买账，说离场就离场了，我不是一定说观众在电影院里要正襟危坐，虽然我一直把看电影当做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但是现在到处都在喊着要打破规矩，在电影和爆米花合体的那年，我们就该接受它沦为逗乐的玩意儿的结局。

再说《聂隐娘》，剧情隐在云烟里，对白隐在云烟里，决斗也如同蜻蜓点水一样草草结束，好像花了好长时间看云看树看风起了天变了，在这些缓慢变化的风景中，穿插着来自唐传奇的故事，聂隐娘没有选择保护田季安，也没有选择杀死田季安，而是莫名其妙地逃出这些选择。

道姑公主讲：“杀一独夫可救千百人，则杀之”。

这一人，就是聂隐娘的表兄田季安，道姑公主教聂隐娘剑术，就是为了这一杀，杀魏博藩主田季安以稳定时局。

而聂隐娘的母亲聂田氏讲“你若除却六郎，少主年方十岁，元家势必难以掌理，到时魏博必乱，乱必反朝廷。”

这是说聂隐娘杀田季安，反倒会让魏博大乱，进而时局不稳。

很有趣的是在电影里出现了一个桃花源一样的村落，给了聂隐娘另一种选择，有时候，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选择，所以她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逃离这一切。

我们要讲艺术高于生活，但是你不能高过云端，不知侯导是否要借这部电影表现自己的隐遁之意，十分之任性地选择不让观众看懂，并且大言不惭地让观众二刷，没看过他的其他片子，不能对其风格妄下评价，盖棺定论。

但是侯导，现在人刷微博都不愿意看长文章，你有什么把握收到的是倒彩而不是鲜花，你想表达“孤独”，大家都是孤独的，大家都身不由己，做你的影迷也是孤独的，捧你就会被喷“就你逼格高”，你有想想那些想为你说句好话的观众吗？

现在导演都要考虑情怀和商业并重，尊重情怀保证捞回本，像《老炮儿》结尾一会儿左边拍冯导拿武士刀，一会儿从右边拍，一会儿仰拍一会儿俯视，硬是逼出了观众的眼泪，硬是把老流氓拍成大英雄，侯导不是我说你，你拍云拍雾等风起等云涌，你拍这些为什么呢？表现孤独有一百种方式，你却要把这个逼格提升到大家看不明白只好掏出手机发朋友圈“好在这银幕尺寸很适合朋友圈”，你说你为了什么？让人家说莫名其妙你就开心吗？

从前的日色慢，而现在漫长的花期可以浓缩到一组幻灯片，我们过得太快，不管是侯孝贤还是小津安二郎，我们都没有耐心去看下去，就像早先时候常常举着相机等云到，变幻出好笑的图案做消遣，现在却不停催促“快！快！快！”对谁都没有耐心，只想把生命快进，二十五岁结婚，三十岁养孩子，六十岁退休，七十岁死去，然后我的子子孙孙这样重复一百遍，这样多好。

只是偶尔会想起道姑公主站在山巅，云慢慢涌来的画面，她那时一定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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