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幻肢痛有奇效？患者和医生现身说法

为攻克困扰截肢患者已久的幻肢痛难题，缓解幻肢痛给截肢患者的生活带来的痛苦，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成立了一支专门团队，开展了一项针对于幻肢痛的临床试验，采取针灸方式治疗传统止痛方式无效的幻肢痛症状，取得了显著效果。

本次课题由国康中心附属康复医院中医科刘红梅团队牵头，国康中心辅具装配部赵立伟团队、国康中心李增勇教授团队共同发起，所采用的针灸疗法由团队自主研发，自2019年启动项目，已经成功应用于多个案例，为多名患者治愈了幻肢痛。

结合针灸治疗幻肢痛的临床实例，我们专访了研究团队核心成员刘红梅、赵立伟、李增勇，分享各自在幻肢痛治疗与应对领域的经验与心得，以飨读者。

赵朋利，男，1970年生人，河北省保定市安国县人。2019年8月6日，赵朋利在驾驶拖拉机时侧翻，将脚砸伤，后发炎感染，导致左小腿截肢。

做完截肢手术后不久，赵朋利感觉到幻肢的存在，幻肢痛开始发作。一开始是感觉脚后跟部位剧痛，后来演变为脚掌和脚趾刺痛、痒痛，每次疼3~5分钟，每天要疼8~10次。尤其每晚临睡前，感觉脚掌胀痛、痒痛，只有依靠按摩、拍打残肢底部，才能适当缓解，否则无法入睡。

2019年10月，赵朋利来到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辅具装配部安装假肢，在训练大厅进行康复训练时，恰逢民政部委托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附属康复医院中医科进行的“针灸治疗幻肢痛的临床疗效观察及康复机制研究”项目遴选受试者，通过一系列测试，赵朋利成功入选该项目受试者之列，于11月8日正式开始接受针灸治疗。

据该患者自述，第一次针灸效果不是特别明显。从第二次针灸开始，效果凸显。医生在他肚脐及腹部扎上针灸之后，幻肢感出现，一股热流沿大腿根部一直向下走，直至脚后跟。而后感觉整个脚掌发热，像被烤灯熏烤一样，同时有一股气在脚后跟到脚掌的位置来回动，非常舒服。

在经过每周三次的针灸治疗之后，赵朋利平时幻肢痛次数大大减少，每次疼痛时间也缩短为1~2秒。睡前幻肢胀痛、痒痛感亦消失。

刘红梅，医学博士，副主任医师，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附属康复医院中医科主任，北京中医药大学特聘专家，先后师从于中医内分泌业界泰斗仝小林教授，长安米氏内科流派继承人米列汉以及国医大师李玉奇关门弟子曲淑琴教授等中医名家。

问：为什么选择使用针灸的方法来治疗幻肢痛？

答：根据对前期大量病例的观察，幻肢痛的疼痛特点是按照我们祖国医学所说的经络走形特点发生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按照经络特点，用针灸的方法去治疗它。

黄帝内经上有句话叫做：“诸痛痒疮，皆属于心。”中医讲，疼、痛、痒，都和心神有关系。心脏是君主之官、最高的统帅，通过调整心神，我们可以达到控制整个身体的目的。所以我们认为，治疗幻肢痛，重在调神，通过调整全身气血运行，使诸痛皆消。而对于幻肢痛患者而言，调神效果最好的就是针灸治疗，调整患者的气血逆乱，使之邪去正安，消除病痛。

中心领导在布置这个课题的同时，也给予了我们一个寄语，就是希望形成一套易学易用的技术方案，通过民政医疗系统传播下去，为养老助残做出自己的贡献。这样我们就把治疗幻肢痛的针灸范围再收缩，变成了脐针。

脐针，顾名思义就是在脐部实施针术，从而达到平衡阴阳、祛除疾病的目的。我们是怎么选取了脐针作为治疗手段的呢？在寻找幻肢痛的治疗方法时，我们看到，这些幻肢痛的患者，截肢部位都不一样，疼痛特点也不一样，如果漫无目的地去寻找针灸部位，可能三年也找不全。根据“守正创新”精神，我们查经典找文献，在祖国医学全息理论中找到治疗了方法。“全息理论”认为在人的一些特定部位上，不仅可以找到全身的对应位置，也可以通过这些部位治疗全身疾病，比如手、足、耳、头部、面部、腹部、脐部等等，经过大量治疗测试，在这些全息治疗部位中脐针操作范围小，操作手法简便，起效快且持久稳定，适于传播，所以我们最终选择了脐针。

问：运用脐针疗法治疗的过程中，选取穴位的依据是什么？

答：中医经典《河图洛书》上说：“其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于中。”如果将《河图洛书》结合人体看一下，“戴九履一”，“戴”指的是头上，“履”表示为鞋，即从头到脚。人体左边最外侧为左手臂，右边是右手臂，左右手臂到头之间是肩，“二四为肩”。左下为左腿，右下为右腿，“六八为股”。而三七就是腰。我们在实际操作中，就是这样，依据患者幻肢疼痛的部位，在肚脐上选取相应的穴位，进行针灸治疗。

问：与目前国内外其他幻肢痛治疗方法相比，目前针灸治疗的效果怎样？

答：目前来看，国内外并没有真正行之有效的西医的方法根治幻肢痛。现行主流的办法就是吃止痛药和抗抑郁药。还有一种常见治疗方法叫做“镜像疗法”，即利用镜像装置，将健侧肢体活动的画面复制到患侧，患者通过这样的视觉反馈，进行运动观察、模仿以及再学习，在患侧肢体被“治愈”的错误图像刺激下，幻肢痛得以缓解。这个方法对部分人群有一定效果，但并非对全体幻肢痛患者有效。

“针灸治疗幻肢痛的临床疗效观察及康复机制研究”课题开展至今，已经在相当数量的受试者身上实施，并取得了良好效果。经过针灸治疗，受试者的幻肢痛症状逐渐减少，乃至消失。但是我现在多少有一些担忧，因为“凡是治得好的，都是治得少的”，所以我们又担心又期盼，期盼随着案例的不断增加，逐渐出现治疗无效的案例，然后我们就会发现新的类型，再继续攻关，优化我们的治疗方案，到最后把所有的类型都找出来，或者是全用脐针，或者是用不同的针法全部解决掉，这才是我们最终想达到的结果。

问：我们做这个课题的初衷是什么，这个课题最终要达到一个什么结果？

答：幻肢痛给很多人的生活带来了很大影响，连绵不断的疼痛使患者生活质量降低、回归社会受阻，甚至影响到整个家庭的氛围。

我刚来到康复医院的时候，接触到一个80多岁的女性幻肢痛患者。老人截肢以后，幻肢痛非常剧烈，到了日夜不停的程度，甚至几度想要轻生。她的女儿十分孝敬，为了照顾她， 40来岁就从工作岗位提前退休了，一陪护就是20多年。

当时我把这个老太太的幻肢痛治愈之后，她的女儿特别感谢我。那时她的女儿已经60多岁了，有点陪不动了。这个时候你把这个家庭最大的负担或者说隐患剔除掉，这个家会变得很幸福。

所以为了为广大患者解决掉幻肢痛这个耗损人精气神的病症，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帮助他们重新回归社会，我们成立了这个课题组。我是课题负责人，负责来做具体的治疗工作。课题组的成员还包括浙大季葆华教授团队，本中心的赵立伟主任团队、李增勇教授团队和栾会芹副研究员团队，他们分别负责研究，在针灸治疗幻肢痛的过程中，神经层面和细胞层面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简言之，对针灸起作用的机理进行研究。课题组的成员都是在各自领域非常优秀的人才。

根据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领导的指示，我们实施这个课题的目的，不是说去培养一个幻肢痛治疗专家，而是希望能为广大患者找到一个物美价廉又行之有效的幻肢痛治疗方法，能够为国康中心的残障人士、为“福康工程”的残障人士、为国计民生，贡献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

如果在课题研究的过程中，针灸疗法被证实一直有效，我们将把这一疗法做成指南、出产品，然后沿着民政系统，以公益的形式，或者是简单收费的形式，推广下去，让广大有幻肢痛的残障人士，不仅能够脱离药物，更能够脱离疼痛，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是我们最终想要实现的结果。

赵立伟，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辅具装配部主任，高级技师（假肢师一级）职业资格，民政部“赵立伟技能大师工作室”项目承担人。从业二十年来刻苦钻研、不断探索，已为三千多例肢残患者配置了假肢和矫形器，使其再次恢复健康，融入社会。近年来，主要从事假肢与矫形器临床应用和研究工作，特别是对疑难病例进行深入研究，具有过硬的辅具临床应用装配技术。

问：幻肢痛在假肢装配的过程中存在怎样的影响？

答：幻肢痛，顾名思义，指患者主观感觉已被截除的肢体仍然存在并有不同程度、不同性质疼痛的现象。幻肢痛是截肢患者术后常见的并发症，发生率高达50%~90%。

因为工作原因，我遇见过大量患者深受幻肢痛之苦。假肢装配过程中，患者要通过大脑对残肢发出指令，来控制假肢。对于幻肢痛患者而言，由于他的意识不真实、不准确，会大大影响对假肢的控制，假肢的代偿功能不能理想地起作用。另外，连绵不绝的幻肢痛，也会影响患者情绪，使之心慌意乱，导致患者参与社会生活的兴致不高，影响其回归社会的信心。

以往，对于幻肢痛患者，在装配假肢前，我们会采用传统方式去做一些理疗。比如在残肢上缠弹性绷带，使残肢均匀受力；比如用周林频谱仪进行辐照、用蜡热敷做蜡疗；以及用触摸、拍打的方式刺激残肢。以上做法的目的都是促进血液循环。血液循环良好的情况下，幻肢痛的强度也会减轻。但是实际数据表明，这些传统手法只能部分发挥作用，治愈率及有效率偏低。如何有效干预治疗幻肢痛，仍是我们目前临床上亟需解决的关键问题。

通过近期的临床试验我们发现，中医针灸正是我们寻求已久的行之有效的幻肢痛治疗方法。而今，我们几个团队通力合作，正是要将针灸治疗幻肢痛的效果及机理研究清楚，造福更多截肢人士，也为幻肢痛患者顺利装配假肢、正常回归社会，贡献一份强大的力量。

李增勇，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教授，民政部康复辅具技术与系统重点实验室副主任。研究方向包括：1）近红外脑功能连接与行为特性研究；2）脑卒中智能康复技术；3）康复训练效果评估及模式研究。已发表论文90余篇，SCI/EI收录60余篇，授权国家发明专利3项。

问：您的团队在幻肢痛课题中负责哪部分内容，能够为幻肢痛患者提供怎样的帮助？

答：在幻肢痛课题中，我们主要负责记录、观察针灸治疗幻肢痛的临床疗效，并基于大脑功能重组机制，利用近红外脑成像技术，对幻肢痛患者进行纵向跟踪研究，探究幻肢痛康复机制。

痛觉是依赖大脑皮层的感觉形式，患者截肢原因不同、发生时间不同，其产生幻肢痛的机制可能不同，因此从大脑皮层激活情况和脑功能连接网络的角度来纵向跟踪，探究针灸治疗幻肢痛的临床疗效和康复机制，进一步理解幻肢痛，可以为幻肢痛的治疗提供理论依据和相关治疗参考。

过去，因为有关幻肢痛的病理机制研究较少，大家普遍对幻肢痛的理解较为浅薄，使幻肢痛的治疗受到制约。中医学上有研究表明针灸可以有效地缓解疼痛，但是能否有效地改善幻肢痛情况尚不明确。

基于该课题，我们首先重点观察针灸治疗幻肢痛的临床疗效；其次基于幻肢痛产生的中枢机制，利用近红外脑成像技术，探索幻肢痛的发病机制和康复规律。基于以上基础研究，有望为幻肢痛患者提供一种有效的干预措施，提高康复疗效，助力患者实现全面康复，早日回归家庭和社会。

重磅发布

该项目已获国家康复辅具研究中心批准，本项研究共有50例参加名额，凡经过筛查符合条件的受试者，都可以免费接受针灸治疗。

欢迎广大截肢患者前来咨询并接受治疗！

联系人：姚娟 李建伟

联系电话：010-58122993 / 18910268136 / 18910268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