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一个自甘堕落的国家

用一个成语形容已独立73年的缅甸：自甘堕落！

坐拥东南亚第二大国土，海岸线漫长、物产富饶的缅甸，人均GDP竟排名东南亚11国的倒数第一！她的GDP总量也仅仅高过柬埔寨、老挝、文莱和东帝汶这几个国土或人口小国。缅甸活成了东南亚国家不争气的邻居。

在全世界走向民主、开明的历史进程中，缅甸却还在军事统治之下，沦为贫穷和落后的失败国家。缅甸是怎么混成这个鬼样的？

一、昂山的未竟事业

说起缅甸的近代史，就不得不提到昂山素季的老爸——昂山（Aung San）。昂山的一生只有32年，却波澜壮阔，把缅甸带向独立，被尊称为“缅甸国父”。有这么牛的爹可拼，昂山素季一从政，就是最亮的那颗星。

昂山（1915年—1947年）

当时，缅甸是英国的统治地。昂山组过德钦党（我缅人党），又成立过缅甸共产党，反抗英国人的统治。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昂山领导的反英运动被镇压了。

年轻的昂山，遭遇了一顿帝国主义毒打。

昂山认为，没有全面的纲领和有效的组织，导致运动的失败。当时的国际共产运动有互帮互助的传统，1940年8月，昂山买了一张船票，开启了延安之行，他先是到了中国厦门，希望与中国共产党取得联系，不料被日本特务截胡了。当时，日本计划占领缅甸，从而切断中国获取外界援助的滇缅公路，希望培植缅甸本土势力。能攀上日本这棵大树，昂山也觉得不虚此行，双方一拍即合。延安，昂山不去了。

昂山带上自己的小伙伴（共计29人，号称“三十志士”），远赴日军占领下的中国海南和台湾接受军事训练。有了昂山和他的小伙伴打配合，日军长驱直入，于1942年3月攻克首都仰光。日本占领缅甸后，鉴于昂山的功劳大大滴，他被提拔为少将。

不过好景不长，日本人收起了温柔的面具，露出帝国主义的本色，在缅甸推行政治压迫和经济掠夺政策。其中，在修筑缅泰铁路时，有4万多缅甸人被日军虐待致死。可以说，昂山才送走了虎，又迎来了狼。

好在日本人的统治时间不长，随着二战进入反攻阶段，日军在亚洲的败相尽显。为了安抚缅甸国民，日本演了一出缅甸独立的戏。1943年8月，缅甸宣布独立，昂山出任国防部长。只不过，这个政府是日本的提线木偶。

善于顺势而为的昂山没有喝下日本的迷魂汤，他暗中组织力量，成立反法西斯同盟（后改名为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并勾搭上英国当局，英国人也不计较昂山先前的背叛，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1945年3月，在英国的支持下，昂山向日本占领者反戈一击！

二战胜利后，英国重新占领缅甸，并且赖着不走了。

昂山主张学习印度的尼赫鲁，通过谈判实现缅甸的和平独立。因此，昂山选择与英国人合作，与英国政府签订《昂山—艾德礼协定》，并加入新政府内阁。昂山的妥协路线，惹毛了自由同盟内部一帮小伙伴。共产党领导人德钦索公开和昂山决裂，爱国党吴素动了杀机。1947年7月，昂山遭吴素等人杀害。

从1885年英军占领缅甸开始，英国人不仅在缅甸进行殖民统治，也把基督教带到缅甸。聪明的英国人在缅甸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进一步加深了缅甸的民族、宗教矛盾。而且，缅甸的土地上自古以来就民族林立，土邦众多，从来没有真正统一为一个整体，少数族群对中央权力是抗拒的。

英国人最终放弃对缅甸的统治，是顺应了当时的世界大势，这与英国人善于审时度势的品质有关。不过，正如印巴分治一样，英国人在缅甸也埋下不少雷，等英国人一走，缅甸人就踩雷了。缅甸独立之时没有经过彻底的革命，无法实现国家的整合，为后来没完没了的内斗、乱斗埋下伏笔。

昂山英年早逝，缅甸缺少了一位继续带领国家发展的魅力领袖。甚至说，昂山都无法将缅甸各派势力拧成一根绳，继任者更无可能。而且，昂山去世后，继任者违背了昂山的治国方略，特别是在民族政策上出尔反尔，丢了初心，导致国家陷入混乱。

从昂山个人来说，他对外来殖民者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殖民者会主动放弃权力，于是对日本和英国都采取妥协路线，这是非常幼稚的想法。这也是昂山被激进派杀害的原因。

另外，昂山的革命道路选择不够坚定，本来到中国是为了搭上中国共产党，最后却投入日本人的怀抱，日本人失势后，又暗中勾结英国人赶跑日本人，今天高喊皇军万岁，明天效忠英女皇。所以说，昂山奉行的短期现实主义，看似达到了目的，但过程反复，充满变数，现在的缅甸就是这么一个短视的国家。

二、“马上治天下”

在昂山被杀后，吴努出来收拾局面。在吴努的努力下，1947年9月，缅甸制宪议会通过了缅甸联邦宪法。随后，吴努赴伦敦与英国首相艾德礼会谈，双方签订英缅协定（吴努—艾德礼协定），英国政府承认缅甸为完全独立的主权国家。1948年1月，缅甸宣布独立，成立缅甸联邦。

缅甸独立后，沿袭英国的议会制，很快就消化不良。

英国人还给缅甸的是一团乱麻的国家，而且在缅甸百废待兴的情况下，议会制给缅甸带来糟糕的乱象，各种政治思想交锋，各种政治派别倾轧。吴努无法建立强有力的领导核心，也缺少比肩昂山的威望，最终的结果是经济凋敝，人民生活直线下降。

在少数民族问题上，吴努政府的处理手法也糟糕透了。

1947年2月，昂山政府与各少数族群签署了《彬龙协议》，同意建立统一的缅甸联邦，并赋予少数民族地区在国家政治中享有充分自治，相互平等的权力。而之后的《缅甸联邦宪法》允许民族邦在10年后可以投票决定是否从联邦内分离出去。（缅甸的民族问题，请参考我的另一篇文章《缅北华人特区，生存还是死亡？》）

赶跑英国人之后，吴努政府就后悔了，开始限制、收回少数族群的自治权。

吴努政府推行大缅族主义，强化国族认同，并于1961年将佛教定为国教，引发少数民族的反弹，特别信奉基督教的克钦族反应尤甚，一时间国内烽火四起，动荡不安。

因吴努治国无能，国家四分五裂，1962年3月，奈温将军发动政变，建立军政府，这是缅甸首次军事政变。

枪杆子里出政权，缅甸统治阶层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加上在缅甸独立建国事业的领导角色，军方一直认为自己是缅甸政治生活的中流砥柱，是坐江山的。执政党党员也是脱了军装的自己人。所以，在缅甸的关键节点，军方出手了。

奈温总结前任的教训，推行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在1974年1月制定新宪法，将“缅甸联邦”改名为“缅甸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走上了具有缅甸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显然，奈温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首先，他推行中央集权，使原来的联邦制名存实亡，1947年宪法形同废除。其次，奈温积极削弱民族地方权力，镇压不听话的民族地方武装。再次，奈温政府大力构建民族认同，宣扬“一个种族（缅族）、一种语言（缅语）、一个宗教（佛教）”的理念，等于要灭绝少数族群的文化啊。

少数族群当然不干了！签好的合同怎么能不遵守呢？

奈温政府时期，民族矛盾达到顶点。他的强硬政策引起了缅甸少数族群的强烈不满，开启了缅甸数十年的内战。让奈温政府没想到的是，民族地方武装越打越多，更加尾大不掉。

在奈温统治的70年代中期，在北方邻国的支持下，缅北的缅共人民军实力达到鼎盛，占据近10万平方公里地盘，拥有150至200万的人口以及近3万人的军队，给缅甸政府带来巨大的恐慌。

奈温对内搞个人独裁，高压统治，对外实行闭关锁国。民众生活更加艰难，官员贪污腐化成风，加上常年打仗，军费开支不堪重负，国内怨声载道。

不得不说，奈温还不如吴努，他实施军事独裁与社会主义经济纲领相结合的政策，使得缅甸成为更加孤立和贫穷的国家。1988年，终于官逼民反了，缅甸全国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奈温在军方高层的压力下倒台。苏貌将军取而代之，这是缅甸第二次军事政变。

从吴努到奈温，执政超过40年。在40年的时间里，缅甸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差，国家依然四分五裂，国际地位一落千丈。所以说，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吴奈温靠军队治理国家，最终吞下苦涩的咖啡。

本来，缅甸政府依靠军队的力量，希望以武力结束国家的分裂局面，对缅甸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但是，缅甸军队太不禁打了，而居住在山区的少数族群武力强悍，民族地方武装越打越多，越打越强。缅甸军政府进退失据，既打不过民族地方武装，又不能与对方和平相处。

而且，缅甸军队可能也没有中国红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类的治军铁律吧，军队贪腐成风，与民逐利，甚至与少数族群抢夺矿产资源。打仗打不过，贪腐第一名，缅甸军方把自己搞丑了，得不到民心，也不受少数族群的信任。一句话，军方脱离群众了。

苏貌将军上台后，重新校正缅甸治理方向，改国名为“缅甸联邦”。他实行民族和解政策，换来了缅甸军队与民族地方武装相对和平的20年。同时，他还政于民，解除党禁，向昂山素季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伸出橄榄枝，实行多党民主。

1990年，缅甸举行了一次民主选举，不料民盟取得胜利。执政的缅甸民族团结党落败，军政府脸上无光，十分难堪。

缅甸军方在民众中的支持率，自己还真没点数，以后的历次选举失败，都有军方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由于不能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苏貌将军拒绝接受选举结果。

虽然苏貌政府不认输，但是缅甸大的政治转型方向没有变。苏貌之后的继任者丹瑞将军、登盛上将，均积极推动改革开放，振兴国家经济，推进民主化进程，同时致力于改善军队形象。

2008年，缅甸通过了新宪法（2008年宪法）。新宪法虽然继续确定军方在国家政治生活方面发挥关键作用，但在民主发展方面作出较大进步。新宪法颁布两年后，昂山素季获释。

从2010年开始，缅甸进行了一系列自由化、民主化改革。原因何在？就内部而言，过去的一套治国理政方法并没有帮助缅甸走向发展富强，反而缅甸积贫积弱，再不努力一把就要被东盟开除了，亟需改弦更张。

而且，缅甸中央权力与民族地方武装的矛盾持续数十年，军方的策略基本没有奏效，国内寄希望于昂山素季收拾烂摊子，整合国家。

外部来说，缅甸的孤立政策反受其害，有必要融入东盟，融入国际社会，重新被国际社会接受。而且，美国九十年代开启的对缅甸制裁，让缅甸吃了很多苦头。缅甸需要摆脱“被排斥国家”标签。

2014年东盟峰会在缅甸首都内比都举行

另外，2010年出现的阿拉伯之春，打醒了缅甸军政府。军方认为，如果继续维持军事统治，可能让自己越来越走向国民的对立面，说不定颜色革命会在自己国家上演。

因此，登盛于2011年脱下军装，出任缅甸总统。

三、昂山素季的崛起

1963年，18岁的昂山素季到英国牛津大学求学，数年后与牛津大学教授迈克·阿里斯（Michael Aris）结婚，从此长期生活在英国。昂山素季丈夫及儿子的英国籍身份，让她后来无法问鼎总统宝座。

本来，昂山素季在英国做做研究，可以平和地过一生。但是，昂山女儿的身份注定她无法对缅甸发生的事情置身事外。虽然身在英国，昂山素季对缅甸政治现状非常关注，也非常不满。而且，前来告状的政治人士络绎不绝。思前想后，昂山素季萌生了回国发动民主运动的想法。

终于，昂山素季回来了。

1988年3月，昂山素季以照顾母亲为由回到仰光，随即发动反抗军政府示威。同年9月，昂山素季组建了缅甸全国民主联盟（NLD），并出任总书记。民盟很快发展壮大，成为全缅最大的反对党。

昂山素季为何一下子就有强大的民意支持？最重要的还是昂山素季作为开国领袖的后代，民众把对其父亲的爱戴转移到昂山素季身上。另外，在军政府的高压统治之下，民众迫切需要一位有号召力的人物能出来领导反抗事业。而且，昂山素季的西方背景和西方生活经历，成功吸引到自由派精英人士的支持。在当时的环境下，昂山素季就是天选之子。

昂山素季的横空出世，让军政府非常恐惧。于是，1989年7月，军政府以煽动骚乱为罪名对昂山素季实行软禁。

昂山素季的崛起让军政府的政治转型面临极大的挫败，而且昂山素季领导的民盟更是取得了1990年大选的胜利，直接打乱了军方的政治转型规划。

1991年昂山素季两个儿子代领诺贝尔奖

军政府还政于民的决心是有的，但是希望有循环渐进的过程，而且缅甸军队要保持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强大影响力，军方的核心利益不能动。昂山素季的振臂一呼，一开场就是碾压式的胜利，让军方十分担心自己的未来。所以，军政府希望有一个“去昂山素季化”的反对派，并且从制度上阻断昂山素季成为国家元首的通道。在这样的思想主导下，缅甸政府制定了2008年宪法。

2010年11月，缅甸依据新宪法举行多党制全国大选。联邦巩固与发展党——这个由军政府中多名脱下军装的要员们发起成立的新政党，赢得多数议席。这次选举，民盟对2008年宪法和民主进程安排有异议，而且，民盟内部对于是否应该参加选举争论颇多，最终民盟放弃此次大选。

选举结束不到一周，在国际上要求释放昂山素季的呼声此起彼伏，以及国内政治转型的客观需要之下，2010年11月13日，昂山素季被释放。

之后的几年，民盟与军方没有发生大的冲突，甚至在罗兴亚人问题上还展开合作，为接下来的大选建立了不错的信任。

2015年11月，缅甸举行25年来首次公开竞争的全国性大选。这一次，民盟等到了机会，在全国拿到约八成选票，成功上台执政。

民盟的胜利如砍瓜切菜般利落，但昂山素季的个人胜利就要费一番周折。因为根据2008年宪法，出任总统条件的第六条：“本人、父母、配偶、婚生子女及婚生子女配偶，不得是效忠外国政府的人，不得是外国政府的附庸，不得是外国公民……”由于其丈夫和儿子持有外国护照，昂山素季没有资格出任总统。

不过，昂山素季还是曲线成为缅甸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人，她一口气兼任外交部、总统府部、教育部、电力能源部4个部的部长，这还不算，新政府以立法形式设立国务资政一职，并委任昂山素季担任。

而且，总统一职由民盟资深成员吴廷觉出任，他是首位非军方背景的总统，更是昂山素季的小老弟，这个安排实现了昂山素季垂帘听政的目的。至此，2008宪法的“昂山素季条款”形同虚设了。

四、军方的制度保护

昂山素季获释后曾宣称，她有两大任务：一是修改2008年宪法，二是召开新的彬龙会议。自从2008年宪法制定后，民盟就从没放弃修改宪法中不民主的部分。

民盟无法压制修改宪法的冲动，但冲动就会引来魔鬼。2016年民盟上台后，缅甸国内的政治斗争就围绕着2008年宪法展开，这是缅甸政治角力的主轴。

2008年宪法虽然在缅甸政治转型层面有比较开放和民主的安排，但是它同时也是一部保护军方利益的根本大法。比如：

军方拥有修改宪法的“一票否决权”。缅甸联邦议会25%的议席不经直选，从军方中产生，但要修改宪法必须超过75%议员的同意。而且，军方背景的政党在直选中多少能捞一些议席。所以，军方的利益受到宪法的保护，只有军方才有可能剥夺自己的利益。只要军方铁板一块，民选政府就没有办法修改宪法。这部宪法就是军方的护身符。

军队拥有不受政府干涉的独立性。宪法规定：缅甸国防军享有处理所有与军队有关事务的权力，国防军总司令是国家一切武装力量的统帅。国防军总司令通过国家安全委员会选举产生，而国家安全委员会的11名成员中，军方代表占6个。所以，民选政府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要安插什么人进入军队高层是不可能的。

军方不仅自己说了算，而且还把手伸进行政体系。政府中一名副总统，加上国防部长，内政部长，边境事务部部长由国防军总司令提名任命，这意味着核心要害部门由军方掌握。特别是内政部，不仅负责警察力量，而且在全国有广泛的分支，掌握大量基层资源，甚至任命地方上的县长和区长，能够有效制衡民选政府在行政领域的支配力。省、邦一级基本由民盟控制，但是越往基层，内政部触角无所不在。

缅甸宪法不仅维护军方的政治权力，也维护军方的经济权力。军方执政数十年，手上掌握大量经济资源和经济特权，比如有军方背景的企业把控着缅甸的矿业、地产、交通运输、酒店服务等重要领域，基本都是赚钱的生意，而且军方还保留着大量的自有土地。

最后一点特别重要，只要军方看民选政府不顺利，就可以根据宪法宣布紧急状态，接管权力。好家伙，这就为军方的军事政变提供了合法性依据。这是悬在民选政府头顶的一把利剑。世界上，也只有缅甸军方可以这么玩。

总的来说，在国防安全领域，军方继续掌握绝对主导权；在立法领域，军方放弃支配权，保留否决权；在行政领域，军方与民选政府分享权力。

我推测，缅甸新宪法可能参考了伊朗、泰国等国的政治框架。军方真正的算盘是退居二线，只要一线的民选政府不乱来，双方就相安无事，如果民选政府动了军方的奶酪，军方立马有权力重新回到一线。这个“回到一线”，可能是军方实行军事接管，也可能是由军方支持的政党接手行政权力。

民盟上台后，念念不忘修改2008年宪法，因为缅甸民主要继续发展，就要给2008年宪法动刀子。但是，要动宪法，必须要有军方的支持，至少是军方部分议员的支持。实践证明，修改宪法的道路是非常曲折的，就算是推动总统门槛及条件的修改以让昂山素季符合资格的努力，也没有成功。

所以，民盟的执政如履薄冰，如鲠在喉。双方关系非常微妙，维持着表面的井水不犯河水，水下却是暗流涌动。民盟认为，目前的政制远达不到民主的标准，缅甸没有进行真正意义的政治改革，军方是假放权。军方内部对于昂山素季跳出宪法的行为也非常不满，特别是保守派认为，放权给民盟是一个重大的错误。而且，军方一些人士担心，假以时日，军方的特权将不保，一旦民盟全面执政，军方难逃被清算的命运，这让他们深深恐惧。

五、缅甸的未来之路

2020年11月，缅甸的新一届大选结果出炉，民盟获得了更大的胜利。民盟获得了476个民选议席中的396席，党巩发党则获得了33个议席，比上届大选42席少了9个议席。巩发党的席位不仅下降了，而且获得的不少席位还是靠着小动作，凭借军人投票拿到手的。缅甸军方在民众眼里是什么货色，从数字上一目了然。

不过，这次历史重演，军方没有乖乖服输，而是以选举舞弊为由拒绝承认结果。当地时间2月1日，军方扣押缅甸总统温敏、国务资政昂山素季及一些民盟高级官员。同时，军方宣布实施为期一年的紧急状态，国家权力被移交给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算下来，这应该是缅甸第三次军事政变了。2月26日，缅甸新选举委员会举行了首次政党协调会，正式宣布2020年大选结果作废。

军方最初罗织的罪名包括昂山素季非法进口对讲机、违反疫情限制规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种莫须有的指控，让全世界人民嘲笑。也许觉得这两项罪名难以服众，之后，军方又给昂山素季安上了贪腐、违反保密法、煽动公众骚乱等罪名。

针对军方的发难，民盟也不当待宰羔羊。4月16日，缅甸联邦议会的反政府议员宣布成立民族团结政府，温敏任总统，昂山素季任国务资政。5月5日，缅甸民族团结政府发布公告，宣布组建人民国防军，决心走上军事对抗道路。

缅甸军方为何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夺权？有这么一些原因：

首先，缅甸军方可能铁了心不玩选举政治了。虽然军方承诺紧急状态结束后将重新举行大选，国家权力也将移交给新当选的政党，但是，再次大选军方支持的巩发党也无法摆脱被碾压的结局，逢选必输的选举，军方还敢要吗？选举一输再输，军方的合法性将降为零。于是，军方可能一不做二不休，不选了！所谓“重新大选”，只是权宜之计。

其次，2017年缅甸罗兴亚人问题出现后，西方几乎褫夺了昂山素季头上的所有头衔。民主女神成为驱杀罗兴亚人的女魔头。也就是说，昂山素季失去了西方的靠山，缅甸军方终于不用投鼠忌器。

最后，军方发动政变之时，疫情在全球肆虐，特别是西方国家深陷其中。所以，西方国家自顾不暇，缅甸军方认准了政变不会受到国际干涉。结果果然如此，西方诸国只是出一张嘴巴，管你缅甸国内怎么洪水滔天。

政变发生后，缅甸各地爆发了针对军政府的游行示威，酿成流血冲突。据缅甸人权团体“政治犯支援协会”统计，自2月1日军方发动政变以来，因军方镇压而死亡的示威者总数超过800人。

2021年反军方示威画面

就目前看，军方与民盟好不容易建立建立起来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军方与民众的信任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修复。双方政治势力撕破脸皮，怎么可能短期内言归于好？缅甸的政治生态再次回到原点。

紧急状态结束后，缅甸不可能重新进行选举。军方都不要脸了，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再得寸进尺又何妨？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而且，重新大选，缅甸又是由昂山素季所属政党执政，军方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紧急状态很难在一年内结束，针对昂山素季的审判也不会那么快完结。到时候，军方完全可以以疫情为由将紧急状态结束时间一再拖延。

我判断，军政府会修改2008年宪法，反正缅甸民盟中央执行委员会在4月初已经单方面宣布废除2008年宪法了。军方大概率将宪法推倒重来，制定新宪法也可以作为继续紧急状态的理由。新宪法不是排除昂山素季那么简单，而是排除整个民盟，军政府将彻底阻绝民盟执政之路。

当然，军政府会放弃直接施政的，他们会脱下军装继续把控缅甸的中央权力，让白手套——巩发党在台前扮演。另外，军方会更重视自身形象，会打击腐败，会陆续退出一些民生领域，推动军方背景企业改革。

很重要的一点是，未来的缅甸执政者将会大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争取重新得到民众支持，这是一个漫长过程。

只不过，缅甸军政府有能力、有智慧带领缅甸人民走向富裕吗？从历史经验看，我是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