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胜的反派，疯批般的美人

近日，陈木胜遗作《怒火·重案》上映，市面一片欢呼叫好。雷厉火爆、疯批美人，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尤其谢霆锋饰演的疯批反派，引无数影迷少女竞折腰，原来这个中华老当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金像影帝、专业演员呢？

放眼香港影坛，擅演反派的演技高手层出不穷，而擅拍反派的幕后导演也各具风格。简单举几个栗子吧——

吴宇森的反派重在阴险。《英雄本色》和《喋血街头》的李子雄便是最佳典范，老阴批的神色和二五仔的风采，随时被他拿捏到淋漓尽致。

林岭东的反派贵在狠辣。以《龙虎风云》、《监狱风云》、《学校风云》的张耀扬为例，发哥职业生涯中的难以承受之痛，多拜此君所赐。

麦当雄的反派怎一个弱字了得？因为多数情况下，麦氏笔下的主角本身就是反派心性，反而剧情设定的反派都会被其赶尽杀绝、挫骨扬灰。

周星驰的反派只是无厘头的工具人。以常威和断水流为首，往往半路杀出，结尾轻松化解，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没的。

至于刘伟强的反派就最讲究风骚二字。无论吴镇宇的靓坤还是张耀扬的乌鸦，走位风骚、金句频出，分分钟起舞弄清影，不知主角是何人。

而陈木胜的反派呢？四字箴言——疯批美人。主角处处有难、步步该灾，反派头顶光环、咄咄逼人，十之八九简直是导演养育的亲儿子。

接下来，就来瞧瞧那些年的陈木胜电影中，那些放浪形骸、疯癫成性的反派美人。

《哗！英雄》中，张耀扬饰演的张扬非常张扬，刘德华扮演的元德华很不丝滑。片中，反派不仅换装速度远超主角，还把主角阿华一顿海揍，若不是编剧闭眼，结尾根本无法收场。

哪怕是徐克监制的武侠片《新仙鹤神针》中，具有陈木胜特色的疯批特色反派主义也丝毫不被掩盖。吴启华饰演的苏鹏海星眉剑目、邪魅狂狷，超然风采绝胜张铁林的吹胡瞪眼异变人。

《冲锋队之怒火街头》中，节奏堪称完美，群像刻画精彩。本以为主角已经魅力登顶，直到于荣光这位大反派踏破「铁镣与铁锁」，「壮志雄心冲云天」，才知疯批美人原来出自此处。

1999年的《特警新人类》可以看做是陈木胜作品的一道分水岭。谢霆锋、吴彦祖、冯德伦、李灿森几位小鲜肉的C位出道，标志着陈木胜警匪世界的反派疯批开始批量注入美人心计。

2003年的《双雄》中，两位主角棱角模糊，反而是吴镇宇饰演的盗匪颇具光芒。哪怕在陈木胜的整个变态反派小分队中，镇宇都有资格教年轻人做事——什么叫反派的专业素养。

2004年的《新警察故事》，家驹已老，骠叔不再，成片刻意逢迎了年轻观众的时尚新潮口味，又难掩老一辈的感伤怀旧。在成龙的复杂情绪之下，吴彦祖的反派喧宾夺主，异常精彩。

新千年后，人才流失青黄不接，反派阵营整体式微。在那同一年里，《新警察故事》的疯批美人和《功夫》里的火云邪神，撑起了新时代反派的门面。21世纪，就要更加嚣张跋扈。

也许比起张耀扬、邹兆龙等初代疯批，当时的吴彦祖演技略显浮夸、稚嫩，但就是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令他冲破云天，为低迷的警匪电影世道注入了新鲜而又可口的血液。

后来有相当一段时间，吴彦祖的戏路被禁锢在了反派当中。而令人尴尬的是，陈木胜塑造的反派也一直逃不出“阿祖”的影子。

《宝贝计划》的陈宝国、《男儿本色》的吴京、《保持通话》的刘烨、《新少林寺》的谢霆锋、《扫毒》的卢海鹏、《危城》的古天乐......

无论文斗还是武打，不分老头还是少年，这些反派形象多数都性情乖张、情绪激动，茫然中透露着一丝变态，变态中又夹带了几许风情。

俗语说得好：阿祖收手吧，外面全是成龙。现在再看呢，外面全是阿祖。一个阿祖倒下去，千万个阿祖站起来，阿祖是赶不尽杀不绝的。

陈木胜似乎无意在作品里塑造各种反派，却喜欢在疯批中树立不同典型，我们可以将此看作是这位温文儒雅的工匠内心的一团烈火危情。

经过愈演愈烈，疯批不断进阶，陈木胜尝试去打破正邪之间的结界，为反派戴上主角光环，于是便看到了阿祖的终极进化版——张紫薇。

五年，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阿伟已经死了，你挑的嘛偶像！段坤我吃定了，耶稣也留不住，我说的！

回头再看这段精彩表演的时候，不免喃喃自语：阿伟死没死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个凶巴巴的样子可太“阿祖”了，偶像！

也许每个导演塑造的反派都有其不同的象征意义。吴宇森的反派告诉我们浪漫的对岸一定是卑鄙，林岭东的反派告诉我们生活的真相必然很残忍。

麦当雄的反派告诉我们人性的本质务必丑陋，刘伟强的反派告诉我们漫画的来源就是现实，而陈木胜的反派告诉我们，温和的背后处处暗藏杀机。

没错，直到此次《怒火·重案》的上映，我们发现那团火焰还在熊熊燃烧；没错，直到去年陈木胜魂归天国，我们发现那团火焰必将永不熄灭。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一个字头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