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有个热搜刷屏了：

限制老婆零花钱也算家暴。

用一位律师的话说：

“严格限制老婆花钱，无疑是限制其社会活动的自由，会对妻子精神状态、心理状态造成巨大压力，也是家暴。”

确实，性别一换，评论过万。

不过限制零花钱能引起热议，归根结底还是那个难题没有解决——

“家庭和事业之间该如何平衡？”

换句话说，日子怎么过才有希望。

回答这个问题前，想先跟大家聊聊一件事。

准确的是一群人的事——香港菲佣选美大赛。

说的是每到周日，生活在香港的菲律宾女佣们便会自发聚在一起，举办一场选美皇后比赛。

没有赞助，更不获得整个社会的认可。

但就是很轰动，甚至成为了香港的一个新标签。

那是2018年，九龙旺角染布房街十号地下的一片空地灯光四射，尖叫阵阵。

100名菲律宾女性正在参加选美试镜。

主持人是菲律宾名嘴，更有来自菲律宾的超级巨星到场助阵。

一千多公里以外的菲律宾当地电视台，也在热切转播。

几轮角逐后，12人进入了最终环节。

最先上场的是37岁的Rosie，她拿着话筒激动地为自己拉票。

台下粉丝挥舞着白色的荧光棒，疯狂为她呐喊。

这是她第八次参加选美大赛了，人气依旧数一数二。

还有一个叫sarah，15岁就开始参加，这次希望能拿到名次。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Timmy，从T台上下来的时候，因为明星嘉宾扶了她一把，引得现场尖叫声不断。

但和其他选美比赛不同的是，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冠军是谁，即使她能

拿到2万港币的奖金。

因为这场比赛无论输赢，第二天依旧要做回女佣。

就像是童话里的灰姑娘，换上水晶鞋参加完舞会后，又要回到熟悉的厨房、厕所，继续无休止地劳动。

从舞台上下场，sarah已经快速地脱掉华丽的外衣，换上宽大的T恤，“蜗居”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里面只有一张小床，一扇窗户。

sarah出生在一个菲律宾重组家庭，母亲曾有过一段婚姻。

前夫去世后，带着七个孩子嫁给了Sarah的父亲。

17岁那年，Sarah也当了母亲，有了4个女儿。

这在允许未婚生育并反对堕胎的菲律宾，十分普遍。

但不幸的是，Sarah的婚姻因为家暴破裂了。

成为单身母亲的sarah为了让女儿过上好的生活，来到香港做了菲佣。

而Rosie则出身于菲律宾的农民家庭，家中有五个姐姐三个哥哥，家徒四壁，度日艰难。

19岁意外怀孕后，丈夫又没有稳定工作，Rosie只能离开家乡去当菲佣。

来香港前，她已经在迪拜与阿布扎比工作过5年。

像sarah、Rosie这样的菲佣，在香港大约有20万人。

她们的遭遇也十分相似，早婚早育，丈夫懒惰，为了给孩子交学费让下一代受到更好的教育，远离家乡来务工。

但生活的失败并不意味着她们“低等”。

事实上，这些菲佣中，很多人上过大学，还有人手握一堆资格证书。

据香港海外雇佣中心的数据，菲律宾佣工中，40%拥有大专学历和研究生学历。

几乎100%的菲律宾佣工具有中学学历，其中不乏教育、心理学、财会专业毕业的大学生。

部分菲佣还持有护士、医师或教师执照。

但他们依然放弃了菲律宾体面的工作，来香港当女佣。

因为，菲佣在香港的月收入大约四千多港币，这是比家乡多四五倍的工资。

她们在外自降身份，父母和孩子就能在家乡有一个身份。

不过佣人并不好做。

她们与保姆的雇佣关系不同，更多的是一种主仆关系。

她们通常一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16到20小时，包括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照顾老人小孩。

“不管你是医生还是教授，来这里都要打扫卫生。”

有些菲佣还被要求不能坐沙发、只能吃剩饭剩菜，蜗居在厨房、杂物间，每两年才能回一次家乡。

但往往回家，也意味着被辞退。

因为菲佣的合同期普遍为两年，大多数菲佣能够借助雇主的担保延长到6年。

而如果没有被续聘，则需要在两星期内重新找到工作，否则就必须离境。

所以菲佣的下场大多是离境，更加不幸的是，两年期间，根本不足以缴纳中介费。

在这种情况下，有时候，菲佣会为自己在香港的不公平待遇而和平示威。

也有一些菲佣走向极端。

比如终日玩手机，带孩子没有以前用心，粗枝大叶做家务，休息日经常很晚才回家。

严重的甚至冒用主人地址，向高利贷公司借钱。

新闻上，也经常有菲佣受到雇主伤害或者伤害雇主的消息出现。

比如女歌手李紫昕让家里的菲佣睡厕所；菲律宾女佣合伙抢劫雇主等等。

不过，对于Sarah们来说，有些事的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所以只能寄托于“周日的魔法。”

那种短暂的喘息，才像真正的解放。

在周日的中环聚会上，这些女性聚集在香港天星码头、皇后像广场，自发组织了一场场选美比赛。

更有些菲律宾人在那儿摆了摊子，贩卖家乡带来的日用品和食物。

这是一周内她们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也是她们成为万众瞩目的主角的机会。

为了这一天，她们会用省下来的工资，买布料请裁缝朋友制作礼服。

用雇主扔掉的饰品打扮自己，没有高跟鞋，也可以轮流穿。

至于化妆，往往取决于哪里刚好有位置可以坐下。

虽然看上去潦草，但其实她们会为了比赛，在大街小巷中组团练舞，还用手机观看各种选美视频。

当然，那么多菲佣，不可能人人都是C位。

而且一张普通规模的比赛入场券，也要1500港币左右，几近她们月薪的一半。

所以，她们最终需要在各自的圈子里，推选出一名最有胜算的人参赛，以此分摊门票钱。

对于这种凑钱比赛的行为，有人说，来到香港做菲佣，就该安分守己。

有人说，菲佣选美的本质是“爱慕虚荣”，菲佣们的周日聚会占据了本地居民的生活空间。

路过的行人也会小声抱怨，甚至，中环很多大厦和商场中的洗手间都会锁起来。

但是她们不在乎，作为活生生的人，她们爱美，想要有生活，而不只是生存。

选美，对她们来说，正是短暂告别女佣身份和底层心酸的机会。

即便只有一天，也像一个调味剂，还有这个比赛，日子就得以平衡，就有了盼头。

“我依然对选美比赛心怀感激，如果没有这些比赛，菲佣就没有了希望。”

如今，菲佣在香港的故事依然再继续。

而Sarah的四个孩子也都有了学上，大女儿已经是位大学生了，她还在家乡盖了一栋小房子。

有媒体形容，这样的生活是“场上争奇斗艳，场下疲于奔命的镜面人生。”

其实不仅是形容菲佣，就像评论区说的，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双重人生。

除了上班做打工人，还要在家里做自己的菲律宾女佣。

每天都在妈妈、妻子、女儿、媳妇等家庭角色之间转换，24小时全年无休。

但就像Sarah能拥有周日一样。

灰头土脸的生活里，也有花朵。

随波逐流的自我麻痹中，也别忘记期待。

过两天又是周日，这些菲佣可能还会在结束工作后，走上香港繁华的街道，做一天皇后。

也愿每个人，都能在生活和事业的繁杂琐碎中，有这样一个周日。

把飞扬在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彻底清理，连带着看不见的灰色情绪统统抽走。

世界永远美好，不一定要或左或右的选择，有时候也可以给自己留点缝隙。

可能只是昨日的闪耀瞬间，但那个叫“奔头”的东西，将使我们获得真正的自由。

-完-

图片及资料来源：

《香港菲佣的悲与喜，真人版的灰姑娘故事……被遗忘的群体！》，香港通，2018.4.7

《童话里不是骗人的：灰姑娘一夜变皇后》，凤凰卫视，2019.01.10

《37岁菲律宾选美皇后，远赴香港做女佣，遭家暴离婚，抚养4个女儿：能做一天灰姑娘，值了》，益美传媒，2021.11.26

《菲佣，软红香土局外人》，三联生活周刊，2017.08.16